随后大手一挥,放她一马。
安知虞本打算以示决心,将书案搬离这块纨绔子弟觊觎的风水宝地,可转念一想,这太学院内,动不动就之乎者也的博士和司业们,授课实在太过无趣,还不如宋惊唐讲得直白明了。
于是到前排去的想法,就此作罢。
只要一心向学,无论身在何处,皆能受教,况且,她也不好就此抛下宋骄娇与顾横云,总要想办法带着她二人,一道洗心革面才是。
生出这想法,还是因当日午食归来后,三人吃饱喝足,正抚着小肚皮,在春日午后散步,正巧听见有人碎嘴。
议的是安知虞与安和乔打赌一事,几道雪青色倩影,倚在廊下,花影间,叽叽喳喳在笑侃。
“这不是自讨没趣麽?就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指定是要输的。”
“同为一家姊妹,人家安二娘子虽是庶出,旬考可是太学院一甲,怎的这正经嫡出的娘子,反倒这般无用。”
“你们可小声些,若让那三位听见,仔细你的皮。”
这时有人一声不屑嗤笑,“几个草包罢了,左不过是仗着出身,作威作福,真当我怕她们了?”
旁边的人立马附和,“姝儿可是国舅府嫡出的娘子,国舅爷可是女帝陛下的至亲兄长,任凭那雍宁王府如何权势滔天,自然也是比不得的。”
“别说雍宁王府那位郡主了,即便是那六公主,也不见得能比姝姐姐金贵,虽说是公主,可到底不是陛下亲生的,姝姐姐可是陛下嫡亲的侄女儿呢。”
旁的人自然迎合捧高。
那几人多是国子学的,不过最后说话那人,却是太学院的同窗,户部尚书之女穆韫月,简单来说,这穆韫月向来是唯姚姝马首是瞻,典型的狗腿子。
看见她,安知虞眼底浮现一抹笑意,很好,还没来得及去找她麻烦,这人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姚姝眼底略有不屑,矜傲地转身,朝前方走去,“我何故与她们比。”
“她们如何能与姝姐姐相提并论呢,无论是公主还是郡主,都是草包一个……”穆韫月一昧地讨姚姝开心,“且不说别的,你且听听那六公主给婢女取的名,什么如意卷,巨胜奴,怕是成日里只晓得吃了,怕不是猪精转世……”
几人嬉笑着,就连笑声里,都满是恶意。
嘲笑旁人而换来的低俗乐趣,却还自认为高人一等,这样的人,普天下比比皆是。
当年三人初入学院不久,习了几篇诗文,一时兴起各自给婢女取名,为着好记,宋骄娇选了自己最爱的糕点小食为名,故而有了如意卷与巨胜奴。
而顾横云那段时日,尤其崇拜一壶酒一把剑行走江湖的侠客们,便以酒为名,是以有了竹叶青与罗浮春。
至于安知虞,拗不过两个好友的盛情相邀,为了以示公平,一叠点心一壶酒,所以有了桃酥与桑落。
本是姐妹间的趣闻轶事,如今却被人当作嘲笑没学问的借口,如何令人不气愤。
安知虞正琢磨着,如何给口无遮拦的穆韫月一个教训,就见宋骄娇冷着一张小脸,黑如锅灰,一扯腰间的软鞭,便要上前。
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连忙将人拉住,“等会儿。”
刚拉住了宋骄娇,可顾横云又一步跨出,气冲冲道:“还等什么?今日我定要打得她们满地找牙!”
安知虞忙又腾出只手,扯住顾横云的腰带,“你先别冲动,与她们打一架,然后一起挨罚?”
顾横云扬眉,“罚就罚,有何可惧?你若怕便躲在这儿,手松开!”
安知虞是知晓她的脾性,冲动易怒还不长脑子的家伙,也不与她争,只是拦住两人不让上前,“但凡动点脑子,就能让她们得了教训,又不用牵连自个儿挨罚。”
宋骄娇刚挣开她手,闻言挑眉,好奇问道:“阿虞,你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安知虞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朝那边看,“一会儿你别出来,只管看戏便是。收拾一个小喽啰,哪犯得着咱们六公主亲自出马?我一人足以。”
随后将顾横云往宋骄娇怀中一推,“把她看好了,别捣乱。”
“喂,谁捣乱……”顾横云一句话未说完,就被宋骄娇捂着嘴拖回去。
相对于顾横云的冲动性子,显然安知虞收拾人的法子会高明些,宋骄娇自然是信她,毕竟让顾横云去,不出意料就是打一架。
但姚姝与穆韫月,一个国舅府的嫡女,一个尚书府的嫡女,若真打伤了,倒有些不好交待,自己也免不了责罚,这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法子。
只见安知虞绕出回廊,迎面拦了上去,扬声道,“穆大娘子方才说什么?无论是公主还是郡主,都是草包一个?”
“你骂我也就罢了,竟然敢辱骂公主?”她步步走近,口气很是狂妄,“回头我定要告与公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安知虞拦在前方,趾高气昂地抬着下巴,将狐假虎威拿捏得恰到好处,“但你若现在道歉,本郡主就大发慈悲,不计较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