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C城。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沈翘驱车准备回家。
街道上车辆稀少,偶尔有超载的巨型石轮车,轰隆隆的高速驶过。
对于这些速度极快的庞然大物,沈翘一向有些怵,为了小命着想,她遇到这些石轮车,都是尽量躲避。
这时,刺目的远光灯从对面打过来,沈翘眯眼,踩下了刹车,轮胎与柏油路高速摩擦产生了急促而尖锐的声音,她的车子不算快,随着她轻踩刹车的动作,车子不仅没有减速,反而疯了一样的开始在道路上打圈,沈翘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无论她怎么死打方向盘,也无法制止失控的车子。
车身在瞬间整个横在马路之间,而对面极速驶来的石轮车,带着雷鸣般的巨响,已经在瞬息之间顶上了沈翘的横梗在路中的车身。
在这个瞬间,沈翘耳边似乎闪过了死神的低语。
这短短的零点几秒里,时间似乎被无限放慢,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快速的闪过生平片段,不断勾起她对凡尘的留恋。
沈翘明白,她这是快要死了。
在这濒死的最后一刻,沈翘最挂念的却不是与她相依为命的亲妹妹。
而是她的死对头,顾清溪。
光是想到这个名字,沈翘就能呕出一口老血来。
从前天天咒顾清溪,恨不得对方早点死。
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死在对方前头。
真是晦气!
等第二天顾清溪知道了自己的死讯,会不会当即雇个乐队班子,敲锣打鼓放鞭炮,搞个普天同庆?
沈翘换位思考了一下。
如果顾清溪死了,她还是很乐意敲锣打鼓的庆祝一番的。
……
走马灯彻底结束,生命的沙漏落下最后一粒。
沈翘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
停滞的时间再次运转,在震耳欲聋的碰撞声的同时,伴随着失重的感觉,一股巨大的惯性将沈翘连车带人撞飞了出去。
在剧烈而短暂的疼痛中,沈翘彻底失去了意识。
陷入黑暗的沼泽之中。
*
沈翘恢复意识的时候,正对上她自己的放大版黑白照片,那板正的笑容太过诡异,倒把她给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自己不是死了吗,低头正对上漆黑的棺材,和雪白的花圈。
花圈上赫然是——沉痛悼念沈翘女士仙逝。
哦,看起来她确实应该是死了。
那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鬼魂吗?
厅中来来往往尽是些穿黑色礼服吊唁的人。
沈翘略一搜寻,很快的就在人群中发了沈翩的身影。
作为沈翘生前唯一的亲妹妹,一身黑色礼裙的沈翩早就扶着轮椅的把手,一张小脸煞白,红肿着眼睛,哭的不能自已。
周围的人客套而又礼貌的安抚着她。
沈翘无奈的叹气,自己这妹妹性格一向柔弱,自己这一死,不知道还有谁能真心的照顾她。
好在她打拼了小半辈子,也是攒下了不少家财,除却一家互联网公司,还有林林总总的一些其他的投资,再加前段时间黄金跌价,她拿出小半资产囤了一些,这些加起来,虽也不多,估摸着也就几个亿而已。
只要人民币不贬值,黄金别跌价到离谱,沈翩别太败家,应该是可以锦衣玉食到老死的。
“翩翩,逝者已矣,最痛苦的反而是活着的人,你姐姐在在天之灵看到你这幅样子,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一个穿着黑西装,头发搭理的一丝不苟的年轻男人,站在轮椅俯身旁轻声安慰着沈翩,还安抚性的抚摸着沈翩的头发,温柔至极。
沈翩一向乖巧柔弱,又因为腿脚不便,很少出门,又是何时认识的这人?
直到那个男人抬头,面容清晰的展露,沈翘才发现,这人竟然是她的未婚夫。
韩嘉树。
与此同时,灵堂外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沈翘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么就不能看看她了!”
“沈翘那么大的公司,她死了得多少遗产,怎么能让那个瘸腿的小贱蹄子独吞这些钱!”
“就是就是,她要是带着那些钱嫁人,可就都成了别人的了!”
“我们就不一样了,我家儿子可是老沈家的独苗苗,嫡长子!”
来的人赫然是她的亲大伯和亲伯母,带着浩浩荡荡一堆人,还扯着他们的草包儿子。
俨然是来闹事的,想趁机沈翘死了,没人给沈翩撑腰的时候,来打秋风,借着一肚子歪理明目张胆的勒索。
他们这一番话听得沈翘连连冷笑,多年前霸占了她父母的房子,丝毫不顾及与她父母的兄弟情将她和妹妹扫地出门,现在又有什么脸面,讲出这般无耻的话来!
大清都亡了,跟她这儿提什么嫡长子,她自己白手起家,辛辛苦苦打下江山,积攒下的财富,怎么可能便宜了这群白眼狼!
想凭着一个带把的草包继承大统?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连门儿都没有!
但沈翩不是沈翘,她因着柔弱的性格,残疾的身体,一直被沈翘娇养,别提什么狂风骤雨,连个小雨点点都让沈翘给挡的严严实实,像是是温室精心养护的名贵花朵般,脆弱的仿佛一阵儿风就能夭折。
刚承受了沈翘意外离世的巨大打击,沉浸在悲痛中,连魂都是飘的,此刻又对上咄咄逼人的沈昌夫妇,整个人好似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制不住的发抖,双唇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翘在旁边幽幽的叹气,是她将沈翩保护的太好了吗?
对上区区一点风雨,就被拍翻在地上,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沈翩因为她的死,悲伤过度,她身为姐姐也可以理解,不过身为亲人,她还是希望沈翩能够独当一面,将自己的人生过好,不被人欺负,她也好安心的离世。
而不是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让她根本放不下心来。
一旁的韩嘉树皱眉为沈翩发声:“沈翘的丧事还没办完,你们就急哄哄的来争她的遗产,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既然敢做出在灵堂闹人葬礼这种事,沈昌就没在乎过脸面这种东西,脸面有什么用,能挣来钱还是能换来大房子?
“沈翘是我的侄女,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这个小贱蹄子的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