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七年皇十五女被正式封为和硕敦恪公主,指婚于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多尔济。
天气又一天天炎热起来,康熙御驾先搬去畅春园六月驻跸热河。
胤禛仍然借着身体不适居住在庄子里,随行御驾前往塞外的有太子,直郡王,十三十四十五十八等几个小阿哥们。
云瑶随着皇太后住在畅春园本来准备等到天气转凉才回慈宁宫,塞外却递来了十八阿哥患了急症没了的消息康熙御驾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她们又赶紧启程回宫没多久康熙御驾也回到了京城。
这一次,康熙回宫后却没有及时来皇太后处请安前朝后宫暗流涌动整个紫禁城都被阴云笼罩。
皇太后经历过大风大浪,对此无比敏锐,严厉约束着慈宁宫的所有下人甚至连猫都不许再走出宫殿的大门。
这天半晚的时候下起了雨一层秋雨一层凉,早上起来时已经能感觉到秋天的寒意。
姚姑姑进来伺候云瑶洗簌,她脸色苍白,低声道:“格格,前面杖毙了很多人宫里的一个粗使小宫女与一个跑腿的小太监,早上一大早,就被太后娘娘下令捆起来堵住了嘴。
奴婢先前偷偷瞧见,用旧被褥裹了两具人形样的东西抬了出去,只怕他们已经没了。”
云瑶这些年她在宫里见到被打死的宫女太监也不少还是下意识打了个寒噤。这两人肯定犯了事,皇太后才直接处置了他们。
宫里杀人手段很有一套,杀人不见血的,让人痛不欲生的,死了往枯井里一扔,什么样的手段没有。
说是主子不能随意处置宫女太监,这简直就是笑话,要是不能随意处置,宫里的奴才比主子多出多少倍,要是没有震慑力,只怕康熙也睡不安稳。
云瑶把手放进热水里,暖意传来才觉得好过了些,说道:“你再多跟大嫂长兴他们都多说说,一定要安分守己,否则到时候犯了事,就是我也保不住他们。”
姚姑姑在御前多年,哪能不知道轻重,当即应了下来。
云瑶边洗簌边沉思,又想起胤禛先前的提醒,她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历史,大致也能猜出来,此次风声鹤唳,绝对不是因为十八阿哥的死。
康熙没长成年的儿子多了去,十八阿哥还没有这么重要,她几乎能肯定是因为争那个位子出的大事。
以前她看到那些因为争皇位掉了脑袋的事,也觉得不值得,当个富贵闲王难道不好吗?
现在她身处其中,也就能理解了。
大家都是康熙的亲儿子,别说兄弟们本就互相看不上眼,更别说要给人磕头当奴才了。
她觉得根本没有不想当皇帝的皇子,说想当富贵王爷的,那是因为他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或者当不上才说出来的酸话。
康熙虽然早早立了太子,但是他的儿子们太多,恰好长成年的几个年岁都相当,已经在朝中当差多年,都有了自己势力。
太子虽然是嫡出,在不注重嫡庶的满人这里,太子的出身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尤其是太子的最大助力索额图在四十二年被幽禁赐死之后,康熙的其他儿子们更是蠢蠢欲动,为了把太子拉下马,小动作层出不穷。
云瑶洗簌完,定了定神,才来到正屋去给皇太后请安,再陪着她一起用早饭。
外面凉风大作,刮得雨到处飘,云瑶进去身上已经带上了些凉意。她福身后坐下来,皇太后就摸了摸她的手,皱眉看着她:“怎么穿这么少,瞧你手都冷得跟冰块似的。”
云瑶摸了摸身上的夹衫,在她身边坐下来,笑着掀了掀袖口,一一数道:“里衣,夹衫,衬衣,褂襕,再多穿的话,就跟大花一样,动不了啦。”
大花胖成了一团球,窝在皇太后脚下呼呼大睡。她低头看着大花胖呼呼的脑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大花身上有肉不怕冷,你这么瘦哪能跟它一样。
老四真是,生了一场病倒让你跟着也瘦了,这么久都养不回来。”
云瑶干笑,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喜欢看到孩子们长胖一些,皇太后也一样,总是念叨她太瘦。
皇太后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既然穿这么多还全身发寒,可是被吓着了?”
云瑶顿了顿,老老实实说道:“有点儿害怕,不过奴才也见过许多,等吃饱了就不怕了。”
皇太后神色淡淡,“世人都知道富贵险中求,可也得有那个命去享受才行。
他们这个时候敢冒出来到处递消息,连御前也敢去偷窥,既然不怕死就如了他们的愿好了。”
云瑶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犯了大事,康熙经常来慈宁宫请安,有些朝中大事也会与皇太后提上几句,她不知道是哪个妃子宫里的手伸得长了些,被皇太后直接砍了。
见嬷嬷摆好了早饭,云瑶也没有再多问,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皇太后招呼着云瑶一起去用了早饭,吃好之后刚漱完口,康熙就差遣魏珠来给皇太后来请安了。
“太后娘娘,皇上早起见天气变冷,只因前面政务繁忙,没法亲自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皇上差遣奴才前来给太后娘娘磕头,让太后娘娘一定要注意多穿一些,保重凤体安康。”
皇太后笑着连声说好,招呼魏珠起身,与从前那样随口问道:“皇上身体可好?吃得可好,睡得可香?”
魏珠恭敬地答道:“这些时日都是梁谙达在亲自值夜,奴才在外伺候。见着皇上与从前一样,按着时辰起床,只晚上忙着看折子,才歇息得晚了些。”
皇太后忙关心地说道:“你跟皇上说,就说哀家说的,就是再忙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体,可别忙坏了。你们伺候的人也要多尽些心才是。”
魏珠忙躬身应下告退,嬷嬷送了他出去,皇太后四下看了看,看着云瑶问道:“小花呢,外面这么冷可别跑丢了,你快去找一找。”
云瑶心里一动,忙应下来起身往外走去,四下轻声叫唤着小花的名字。
魏珠上前两步,从摆在廊檐下角落花盆后面缝隙里揪出它来,抱着上前递给云瑶,笑着说道:“格格这只猫养得真好,眼见就要大变天,可别让它出来到处跑,没得冻坏了。”
云瑶接过小花抱在怀里,只听魏珠飞快低声地道:“皇上要废太子,十三爷被关了起来。”
她脸色微微一变,忙垂下眼眸,手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小花,说道:“多谢你眼尖抓住了它,不然我还真是难以发现呢。”
魏珠没再说什么,转身匆匆离去了。
云瑶回到屋子里,把小花放到大花身边,两只猫头碰头睡在了一起。皇太后看了她一眼,说道:“在哪里找到了这个不省心的?”
云瑶在她身边坐下,笑着说道:“又跑到花盆后面躲着了,是魏珠看到帮奴才抓住的,不然又得追好一阵子。”
皇太后顿了下,说道:“抓着了就好,来写字吧,哀家亲自看着你写,可不能再偷懒。娜木钟,你煮壶奶茶来。”
嬷嬷应了,招呼屋子里伺候的其他宫女都退了下去,坐在屋子门边煮起了奶茶。
云瑶慢慢铺着笔墨纸砚,神色凝重起来,低声用蒙语道:“皇上要废太子了。”
皇太后明显也吃了一惊,不过她很快就缓和过来,凝神沉思了片刻,笑了笑:“儿子们都大了,老子想管就没那么容易。
当年索尔图被赐死,哀家以为太子还能安稳一段时日,没曾想到来得这么快。”
云瑶垂头磨着墨,心道这次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被牵连其中。四十二年的时候康熙还算正当盛年,太子没有了得力的辅佐之人,康熙自然可以表现父子情深。
若是索尼或者索额图还仍然健在,这份父子情只怕早就不复存在。
其实康熙也不是没有父子亲情,对着一群还能承欢膝下的小儿子们,这个时候他才是父亲。
对着已经如狼似虎的一大群儿子们,康熙就变成了君王,儿子们不过是臣而已。
胤禛生病一直住在庄子里,正好远离风波之外,这次他肯定没事。不过她想起了十三,顿时脸色一白,低声说道:“十三爷也被关了起来,奴才猜想,不管这次太子能不能活下来,十三肯定没那么容易逃脱。”
皇太后手撑着案桌在椅子上坐下来,思索之后才叹了口气,“太子是储君,就算是关起来也得与朝臣商议,再昭告天下废太子。
皇上本来正在气头上,十三这是自己闯到了刀锋上去。皇上总得找个出气的,严不严重,端要看十三做了什么事。”
云瑶惨然一笑,说起了与十三在胤禛庄子里吃酒的事,“奴才估摸着,他把以前曾说的那些气话,当着皇上的面说了出来。
十三爷自从敏妃娘娘去世之后就一直有心结,连着两个妹妹被远嫁,他与太子关系还算亲近,见到太子出事,定会仗义执言。”
皇太后说道:“这次的事,咱们虽不知道内里,可要说其他人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哀家万万不会相信。
老大一直仗着自己是长子,向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对太子也从没客气过。还有老八,自小跟着他一起长大,兄弟之间关系颇好,长大之后两人都有野心,彼此才生分了。
若是两人能联手,就算是皇上也得有所顾忌,估摸着太子早就被拉了下来。
十三太过重情,在皇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唉,他倒是一腔热血,只是苦了府里的女人们,还有他的儿女,那么大一家子,他就不能长长脑子,多替他们想想。”
十三福晋兆佳氏阿玛马尔汉曾任太子太傅,云瑶猜想就仅仅凭着这层关系,十三也不会在此次事情中安稳脱身。
她知道十三不喜欢兆佳氏,最宠的还是最早跟着他的瓜尔佳氏。也曾多次听他提起这个侧室,每次在她这里吃到什么好吃的,都会讨一些回去,说要带给瓜尔佳氏尝尝。
只怕这次之后,兆佳氏会在十三府里过得更为艰难。她在史书上也从没有见到过,权贵犯事后,对后宅女眷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