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偏西,绥宁轩。
连文稳稳扶着木门将其打开,没发出一丝声响,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屋,看到萧云奕正对着灯台残烛出神。
连文单膝一跪双手抱拳:“太子殿下。”
“不用掌灯。”萧云奕没有移开目光,他望着烛身凝固的油泪心生感触,并不想被人打扰:“退下吧。”
连文并没有起身,顿了一下壮胆继续道:“殿下要属下去查坠山之人,虽还没有结果,但有一事蹊跷。”
“父皇将此案交给崇明司,其中必然不会只有一处蹊跷。”如今查办此事的该有明暗两路人,崇明司在明处,他便只能在暗处。
只不过崇明司的成果可以拿着借鉴,他东宫的风可没那么容易吹出宫墙。萧云奕转身坐回案后:“你且说来。”
连文正色道:“事发前后,东宫所有记录在册的侍女并无变化,她们口述也一致,身边并没有出现陌生侍女。”
萧云奕摩挲着狼毫笔尖:“说明那人是在坠山不久前才混入东宫的。寻死还要找个陌生地,真是闲的没事。”
“属下们也没停下在皇宫中寻人,只是不能明查,进展实在缓慢。”连文紧接着开始的思路:“不过就在方才,一个在小厨房做事的小太监,费了好些力气,才来到属下面前举报。”
萧云奕察觉出了连文的纰漏:“这错在你,你们一心只在丫鬟侍女身上。”
“殿下说的是!所以属下一听他说完,便急着来回禀了。”连文紧张到一个字都不敢漏下:“他值夜时突然闹了肚子,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来了个小丫鬟愿意替他,他没有推辞,早早回屋休息了。”
“他一直在后厨,本就不认识几个丫鬟,加之半夜黑灯瞎火,也没看清那人容貌。”连文对此拿捏不准,却总觉得有迹可寻:“于是直到听说属下在查陌生侍女,他才有了警惕心。”
没看清容貌。萧云奕将已知的线索联系起来:“崇明司不也说,那人以面撞石,容貌全毁。”
这么不想被人看到长相,却要挑在人来人往的盛茗园寻死。萧云奕心中冒起股无名火:“那太监在哪夜当值。”
连文呼吸一滞,忐忑道:“八月十五。”
“好一个八月十五。”萧云奕手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板,他反问连文:“八月十五日夜,还有谁进过小厨房?”
太子妃正是那时去给殿下做的糕饼,他记得是记得,但这说出来不是无凭无据地污蔑太子妃吗!连文换做俩膝盖利落跪地:“殿下三思!”
“本宫再怎么思,也改变不了那女人进过厨房的事实。”萧云奕只觉地被好好的算计了一把,他喃喃道:“她工于心计,绝非善类,如是巧合也就罢了,怕就怕她借着为本宫做膳,与见不得光的人私会设谋。”
殿下说的的确有道理,连文没理由反驳,虽然他相信太子妃绝不是贼人,但人心隔肚皮,她夜闯绥宁轩救下太子本就够古怪了,又怎会一而再地与坠山之女掺上关系。
除非,这一切都在太子妃的计划中。连文想到这,又想起琼羽那人畜无害地温柔笑脸,不禁打了个寒战。
萧云奕则淡定的多,他提笔蘸墨:“叫太子妃过来见本宫。”
“这个……”连文结巴道:“殿下赎罪,这个此时是不能。”
萧云奕的不满噌噌地写到脸上:“为何?”
连文努力做到镇定:“因为,因为太子妃带着碧波姑娘出宫了。”
畏罪潜逃!萧云奕心头一紧:“她带了什么,说了什么!去哪里了,还打不打算回来!”
“啊这,”连文掰着手指头一一作答:“太子妃带了碧波姑娘,还带了银子,说是要去桃源乡买芋艿牛乳糕,不久便回。”
萧云奕满脸鄙夷:“她以为东宫是什么大院吗!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谁准她这般跋扈!”
连文脚都跪麻了,可是越来越不敢动:“殿下,是您曾说太子妃可随意出宫,多多体会大梁民俗。”
萧云奕薄唇一抿:“跟……”
“当然跟殿下您没有关系!”连文见萧云奕表情不对,赶忙飞快地承认错误:“都是属下失职,往后必定先告知与您!”
“滚。”萧云奕话被打断,那是非常不爽:“本宫是说,派人跟着她们!本宫倒要看看,她是急着吃糕点,还是急着上断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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