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羽随着萧云奕的目光看向他腰间,他与她的距离近了不少,琼羽看清那玉佩样子,一股说不上来的麻酥感穿透了她全身。
玉佩上的珠子,绳线,流苏都是新的,她未曾见过,所以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而那一块羊脂白玉,正是她嫁到大梁,第一件送给萧云奕的生辰礼物。
南昭玉石名扬天下,琼羽的嫁妆中也不乏各类绝世好玉,这块羊脂白玉细腻滋润,白如截肪,主人长期佩戴还有滋养身体的功效。
琼羽当时正处在好动的年纪,什么东西都想亲自做成,给萧云奕个惊喜。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手艺,平日刻刻木头还行,雕刻玉石实在太难。
她的设想从龙变为一只虎,再从虎变成一个虎头,最后刻出了个四不像不说,两只长耳更是违和。
于是她送给萧云奕时,只说这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兔子。
她还记得萧云奕的话:“太子妃的技艺甚好,这兔子,栩栩如生。”
琼羽:“殿下您拿反了……”
原以为这个丑东西会在萧云奕那压箱底,没想到他不仅留着,还打了孔做成玉佩。
琼羽只想:萧云奕的审美,怕是和脑子一起坏了。
何之儒气没完全消,然也没有继续训斥萧云奕的意思,毕竟孩子长大了还要脸皮,领会到教训就是了。
“殿下,您往后可要好好待太子妃。”他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萧云奕那不屈不折的男子汉抬了胳膊,抹了把货真价实的眼泪。
这下轮到何之儒傻了,这算怎么回事!他把太子殿下训哭了?!
千防万防没防住萧氏孟姜随时发作的眼泪决堤大法,真是一点气都不稀罕争啊,琼羽恨不得跳高捂上何之儒眼睛。
张氏一直沉默着,这时倒先反应过来,她备好帕子走到萧云奕身边,十分接地气的安慰道:“殿下,您舅舅说话说重了,他个老顽固,怎么知道您和太子妃的情趣?”
一场专属萧云奕的批评大会,忽然之间变成了如何劝太子殿下收住眼泪。
萧云奕心结难愈,他分明爱的是羽儿,结果所有人都逼他爱琼羽,他结果张氏的帕子,说话也流露了真情:“我一心都在羽儿身上,一心都在。”
何之儒的严师之心接着就软了:“这才对嘛,您的心一直在太子妃身上是好事,只是有些时候要注意表达,莫要生了误会。”
萧云奕听到“太子妃”仨字,心想果然还是没人理解他,相思与憋屈冲击上头,他顿时泪涌如泉。
何之儒:“???”
琼羽:“……”
关键时候还需控场,琼羽拽了拽何之儒的袖子:“舅舅,您也知道殿下是个坚强之人,孩子没留住,他自是难过的。”
何之儒恍然大悟,他只想着照顾琼羽的情绪,忘了萧云奕是孩子他爹!琼羽小产,他想必也是不好受的,强撑着的精神赶在了今日崩溃。
琼羽一个“痛失爱子的亲娘”成了中间的和事佬:“所以舅舅千万不要将殿下今日的状态放在心上,若让外面有心之人听去,于谁都是不好的。”
虽然算不上什么丑事,但关系到萧云奕的完美形象,自然不能轻易外扬。何之儒连连点头:“太子妃说的是,老臣明白。”
话音刚落,碧波来的及时:“太子妃,午膳已经备好了。”
琼羽只觉得自己得救了,笑的如同劫后余生:“劳请太子殿下,舅舅与舅母移步,咱先去用膳。”
萧云奕不知何时止住了眼泪,他方才还想转身就走,可转念一想,这是他的东宫,是他的舅舅和舅母,要走也是琼羽这个外人走,凭啥是他走?
琼羽看人向来不太准,不过她能看懂萧云奕的细微表情和心思,他的眼里已经不是忍耐,而是稍许敌意了。
今日的玩笑,好像是开大了些……
何之儒见琼羽愣神,看到书桌上的白纸才想起来提字的事,他摸着胡子笑道:“忘了忘了,太子妃还等着老臣的字呢。”
“正是,辛苦舅舅了。”琼羽不去看萧云奕,只动了动身子挡住桌面,不让萧云奕看到何之儒写的是什么。
萧云奕眸色暗了暗,却不言语。
漂亮方正的二字“蒙氏”跃然纸上,琼羽一边夸赞一边将纸卷好塞给碧波,她用余光去打量萧云奕,他负手而立,心中的情绪似乎很复杂。
“舅舅。”琼羽兴致全无,她不再看向萧云奕的方向,只对何之儒与张氏道歉:“我忽然有些不适,还是让殿下陪您去用膳吧。”
她将鼻喉的酸涩咽回去:“来人,把膳食挪去东升台,好生伺候国舅爷与国舅夫人。”
东升台离星月阁很近,是赏景的好去处,只是这一举动,无疑将萧云奕推的更远。
何之儒阻拦不及,琼羽已从萧云奕身边擦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