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说出来的话也请不要当真,当成一个笑话看就行了。”松风又像之前那般叹了口气,然后开始用讲都市异闻的口气说他埋藏在心底的事情。
“和真先生和秋乃夫人结婚已经五六年了,但是一直没能要到孩子。”在大家族里,没有子嗣被认定为是十分丢脸的事情,我想当清楚这一点。生不出孩子的父母被生出了女儿的父母们低看,生了女儿的家长们则会生下了儿子的家长们所看不起。
“去年的时候,他们去了一座神社,回来以后就有了身孕。秋乃夫人说这是神灵显灵的结果,可是随后的日子里,他们所住的那块区域却常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们养的秋田犬时常对着空气喊叫,十三天以后,大家发现了它的尸体。那只秋田犬死得可惨了,眼珠子都被人挖走了。”说起那一幕的时候,松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本来以为是人为的,可是根本没有人碰过那条狗。除了这个以外,半夜的时候,和真先生家里总是发出奇怪的声音。哦,这是照顾秋乃夫人的侍女说的。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总是有怪声。”
“实少爷出生的时候,产婆也听见了那个声音。”
“很恐怖吧?”
我看见松风从后视镜里看我,我则是不知道要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来才好。松风所说的话简直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情节。我个人是不怎么相信这种神魔之论的,即便在我身上也发生了如此特殊的事情。想来想去,我只是蹙着眉说道:“也许是有人不想那对夫妇好。”
我的答案就是这个。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由多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撅起了嘴巴,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这孩子,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因为怕把头发弄乱所以也没怎么用力。
见我没什么兴趣,松风也就没什么想要说的了。他就这样沉稳地开着车,到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上许多。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能够游刃有余地对待一切。可是当我看见那棋盘般的巨大且繁多的房屋的时候,我先前的那份自以为是全都消失不见了,最后剩下的就是深入骨髓的卑怯。
我果然无法成为开朗且自信的那种人。
松风说:“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大厅。”
一路上我遇见了好多衣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其中也不乏同我一般身穿和服的男女。我只觉得一个孩子的生日宴竟然来了这么多人,惊奇的当中还不免有疑惑。光五条家就有这么多人吗?
“啊,不是的,还邀请了禅院和贺茂两家。毕竟三者加起来才是御三家嘛。”
御三家我觉得这个称呼实在是过于夸张了。不过第一次看到五条家的住宅原貌,我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这么大的房子,周边都没有见过其余的人,难道说连土地都被个人垄断了吗?
也并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禅院和贺茂是没有听过的姓氏。不过既然也是“御三家”,那么也十分的了不起吧。
正当我用视线描摹着这些建筑物的形象的时候,有一个人挡住了我的去路。那是个小男孩,和悟、那由多差不多年纪。头发是金色的,眼睛则是有种狐狸眼的弯弯的弧度。
“你果然来了!”
他对着那由多说话。
“那由多,是你认识的人吗?”我低头去问她,可是那由多脸上却摆着一副见了垃圾的表情。这个男孩子究竟是谁家的,为什么那由多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啊。
金发的男孩在对那由多说了话之后,注意力又落到了悟的身上。他叉着腰,又说:“你也来啦!”
我的疑惑更深了,我都没有听他们两个提起过眼前这个男孩。
“请问”
我想问对方是谁家的孩子的,但是那由多却抬头对我说:“是讨厌鬼,妈妈别理他。”
明明二十分钟之前还夸过她变得贴心了,现在又变回了之前的直来直往。不过小孩子之间说话也没有什么讲究,我就是戳了戳她。
“直哉少爷!直哉少爷!”
在我被那由多拉着走的时候,有一个青色和服的盘发女子跑上前来,然后在刚才挡住了我们的路的男孩前面半跪下来。
“真是的!夫人还以为您走丢了!”
原来这个男孩子叫做“直哉”。
直哉抱着胸,“我又不是没有来过这里。你去跟母亲说,我碰见五条悟了,不回去了。”
“我不想跟你玩,我跟你不熟。”抓着我的手的悟,对直哉说出了这样的话。
哎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直哉的脸一下子变白了,然后就燃起又羞又气的苹果红来。
“喂!我可是放低身段来跟你们说话的!”
我觉得他又可怜又没有礼貌,他是哪家的小少爷吗?我们家的孩子,并不低贱,每个人都非常的“高贵”。
“走开。”那由多如是说。
直哉跺了跺脚,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的脚步却从我们跟前移开了。
啊好奇怪。
走在前面的松风发现我们没跟上来,所以就回来找我们了。他也认识“直哉”,并告诉我直哉的全名是禅院直哉,是禅院家的嫡子。
原来是嫡子,怪不得态度那么嚣张,在家里一定是被当成小皇帝般对待的吧。我们家,是分家,所以他的口气才会是那样子的吧。但是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松风又说:“禅院家的嫡子有好几位,不过今天只来了这位少爷。”
“在家里他相当的受看重。”
到了这里我就禁不住问了,“那么本家是哪个孩子被看重呢?阿实吗?”我提起阿实,是因为明明只是个刚满月的孩子,却有这么盛大的生日宴,邀请了除自己以外的两个家族的人,是因为他父母的缘故吗?
“阿这,不是的。”松风否认道,可是他却说不出来到底是谁,最终只是含糊地讲了一句“大家长们的想法,我这种人是不清楚的啊。”
走了十来分钟,我们才终于走进了大厅。我没有想到光是通道就那么漫长,长到我以为自己其实没有迈动脚步、只是在原地踏步。
大厅里也是和风的风格,这与那些洋装打扮得人好不相容。可是大家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表情,这样一来,那种所谓的矛盾也就不复存在了。
也许,会在这里自卑的人只有我吧。
在场有好多白发苍苍的男士女士,他们长着一张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们很严厉的刻板的脸。我想,他们就是所谓的大家长吧。
因为来的那些年轻的人,都是向他们的方向去的。
我刚刚看了一会儿,那由多就挣脱了我的手,然后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我有些着急地找了一会儿,结果在摆放糕点的桌子旁发现了她。
“我都没有吃过。”那由多用平缓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只觉得很心酸。那些糕点看起来就很高级,我还从未在店铺里见过那种打扮的糕点。
“少吃一点大人讲话的时候也听着点。”
那由多手里捏着一个粉红色的应该是樱花味的糕点,她把那个糕点掰成了两半,然后将其中一份递给我。
“给哥哥吧,我不需要。”
那由多皱起了鼻子。
我猛然想起,他们两个之间的“兄妹”“姐弟”之争从来没有结束过。
失笑之间,那由多一个人把分成两块的糕点全都吃掉了。
“我不喜欢吃哦”悟学着禅院家那孩子之前的动作,抱着胸说道。但是他才那么高,那个动作就做的格外搞笑。
我的注意力全在他们两个身上,所以别人接近我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注意到。等到我眼前那个方向上的某位女性惊诧地看向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身后有一位地位绝对比我高多了的人接近了我。
回过头的时候,发现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
“您好!”我以为是那由多偷吃的行为引起了他的不满,但是我是看到其他小孩子也有在吃所以才没阻止的如果真的是我的错的话我也是会道歉的。
那位老先生却对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五条仓昂。”
原来他就是给我们寄邀请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