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把书信捎给探春,探春的心情自不必多说,当然宝玉免不了也要替探春再捎一封信回给江尹。后来宝玉又在二人信件往来中继续充当了信使角色。慢慢的,宝玉跟探春的感情也日益深厚,这倒是意想不到了。 且说众人的考试名次已定,前三甲按例入了翰林院慢慢的开始熬资历,其余进士不是到处寻关系留在京里,就是要求外放。这个时候,大部分的新科进士想要留在京里的多些,寻求外放的少。然而史湘武终究是知道当今圣上不怎么待见四大家族,他也不上赶着晦气。因此求了求人,便打算外放到南方做知县去。 在史湘武要走的前几天,苏岩决定要把他的弟子凑在一起小聚一下,也算是为他践行。苏岩一生收过的学生不知凡几,除了在京的史湘武、宝玉之外,因着这次科举,还有外地的一些学生也都赶到京城了,所以这也算是三年难得一次好机会。苏学士一下帖子,便把这些学生都聚集了起来。 宝玉自然也收到了帖子,因着他和苏家相熟,所以苏岩还特意嘱咐了要带上他们家的几个姑娘一同前去。宝玉自然没什么问题,就算是迎春、探春她们几个,天天在家也都腻歪了,因此宝玉一提,都是无不同意的。 说来,宝玉来到贾府也不过一年还没到,但是贾府的变化已经是肉眼可见的了。不说黛玉、凤姐她们几个,让宝玉最意想不到的变化其实还是属于迎春。想当初他苦心积虑、旁敲侧击的劝了迎春那么久要改改性子,可是迎春一直无动于衷,害得他还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改变了。这到底是管家的作用大啊,没管家之前,唯唯诺诺,任人欺负;管家之后,不说雷厉风行,那也是不怒自威,自有一番气派了。 这天天气还算晴朗,一大早,宝玉安排着几位姐姐妹妹一起坐好了马车,而他则是和史湘武一起骑着马,随车前行。这几日史湘武到处奔走为自己谋一个外放的职位,宝玉也有好几天没见着他了,今日猛然一见,发现他变化更甚,下巴上居然蓄起了胡须,衣着也偏更为深沉的颜色。宝玉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身上那青绿色的长衫,觉得自己果真还是太过稚嫩,这么青翠的颜色,跟旁边的史湘武比起来,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父子关系呢。 宝玉叹了口气,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年纪就应该青青绿绿的才好,也就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旁边的史湘武看到宝玉这个样子,觉得宝玉可能是伤感于他们即将离别,再加上他自己也心事重重,心里也难免有几分不痛快。只是他见宝玉年纪比自己小上很多,自己身为兄长师友,难免要担负起一些责任来,因此安慰他道:“宝兄弟,快别伤心了。自古聚散终有时,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若是有缘,终归是能再见的。” 宝玉正在感叹自己的年轻幼稚呢,冷不丁的被史湘武一番话给说懵了,他一点也没听进去,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于是只得随意应付了两句,“嗯嗯,是啊,是啊。” 史湘武瞧的出宝玉的漫不经心,知道自己的话他也没听进去几分,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了,说起来今天他的心情也不是十分的好,因此为了照顾宝玉的心情,他觉得自己还是往前走走吧,省的彼此见了想起伤心。 宝玉自然不会为了即将到来的分别觉得感伤,他对史湘武没那么多的感情因素,因此他走或是不走对宝玉来说没那么重要。不过既然现在只留他一人落在后面,他乐得在后面慢悠悠的晃荡,到处东张西望,瞧瞧这个时代独有的民风。晃荡了没多久,突然前面的马车一停,宝玉吓得连忙的一拉缰绳,这才算避免了一场追尾事故。 “到底是怎么回事?”宝玉还没问出口呢,车上的一堆姑娘们先问起来了。宝钗一掀车帘,冲旁边的小厮问到前面是什么情况。 宝玉打马上前要看怎么回事。走得近了,这才看到事故现场的两个人,一个他认识,正是史湘武;另一个也巧得很,他也认识,却是之前的对头--叶羽。 宝玉瞧着这幅场面,暗骂了一句冤家路窄。他觉得他们两家怎么就是那么犯冲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叶家怎么老是和他们家过不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这下可好了,以往都是他和叶羽他们单打独斗,现在扯上了这一大家子,可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脱身的。宝玉见这事自己不出面实在不行,于是把马扔给一旁的小厮,上前问道:“湘武兄,这是怎么了?” 史湘武斜了一眼叶羽,哼道:“还能怎么了,路上碰到不长眼的了。你说这条路实在宽的很,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就有那么不长眼的,赶上来要撞人,撞了人还倒打一耙,诬陷我们不看路,你说这事可笑不可笑。” “确实挺可笑的。”宝玉待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冷冷的瞧了叶羽一眼,也幸亏他们家前面的马车坐的是丫鬟,要是姑娘,现在站在大街上抛头露面,被人瞧了去,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宝玉也算是明白了,叶羽打的这一手好算盘。故意往马车上撞,撞坏了车子顶多赔一点小钱,但是如果能把车上的女眷都撞下来,那丢人的可就是他们贾府了。宝玉凑到史湘武耳边把这一番道理分析给他听。果然,史湘武虽然稳重,但是听了这一番话还是按捺不住,破口骂道:“叶翔集,你这个伪君子,果真是小人。你那点龌龊心思打量我们不知道呢,哼,青天白日的,你的马惊了我们的马,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这么多眼睛看在这里呢。” 叶羽虽然惊讶史湘武这么快就知道了他的企图,不过他也不惧,朗声说道:“自然,这里可有那么多人瞧着呢。难道我堂堂威宁侯府家的公子还能赖上你们小小的荣国公府不成?简直笑话。”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顿时矮了下去。是啊,人家可是风头正盛的威宁候家的公子,他们实在是惹不起。因此刚刚史湘武说话的时候,周遭大部分百姓还说“是啊,是啊”的,现在都变成哑巴了。史湘武一噎,这叶羽还真是个小人,竟然以势压人,可恨他自己无权无势,只能眼睁睁的受人威胁,这种滋味,还真是不爽。 宝玉只是在一旁冷眼瞧着叶羽的嚣张蛮横。他倒是真的敢,威宁候,在这王公遍地的京城来说,也不过是个二流的权贵罢了。有什么底气在大街上嚷嚷,喊出自己的家门来。果真是家门不幸。叶府有这么一个败家玩意儿,没落是迟早的事。 若说宝玉为何这般有底气,那是因为早在宝玉上前的时候在人群中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他相信,他肯定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再凭着他的为人,今天的事情只要他一出面,绝对就可以顺利解决了。 果真正如宝玉所料想的那样,叶羽大放厥词没过多久之后,就听人群中一个声音喊道:“真是丢脸,还不快快住口,滚回家去。”此言一出,惊动众人。大家纷纷回头看去。要知来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