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坊的事情忙完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距离过年不足十日,这阵子哪哪儿的忙,宅子里得收拾打扫置办年货准备过年,庆丰楼生意旺火,不断有客人预订桌席过年请客。
好在酒楼里的伙计们都是能干的,倒是忙而有序,都没出什么茬子,家宅里的事情有黄京意操持着,凡事儿只需要郑江停点个头,倒是也没有太麻烦。
他和楚纤忙就忙在给伙计们准备年终奖赏上。
“老员工这个月多结算两倍的工钱,两斤豆瓣酱,另外还有肉食,这肉选哪种肉啊?鸡鸭还是猪肉?”
郑江停道:“都差不多,要不就五斤猪肉吧,鸡鸭拿着麻烦。”
“行。反正今年老伙计也不多,就周海新张赋还有邓明三个,外带洄哥儿,对了,蔡凛也算吧?”
“当然算,只不过蔡凛不从咱们这儿结工钱,是拿豆瓣坊的综合工钱。”
楚纤闹不明白蔡凛是拿多少钱,便道:“那蔡凛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郑江停又道:“庆丰楼普通的伙计就多结算半个月的工钱,豆瓣酱一斤,猪肉两斤。豆瓣坊的伙计才来,东西就再少点儿,但还是得给些,好歹让人有点归属感,毕竟是签了五年的长工。”
“那怎么个发法?”
“工钱不多算,就一人送一斤豆瓣酱,猪肉一斤吧。”郑江停道:“等明年年底就可以多发些了。”
“好,就按照你说的来做。”
楚纤合上本子:“我都记下了,这就差黄京意去办。”
言罢,楚纤又道:“眼下事情越来越多,我觉着家里的人手已经差遣不开了,有个丫头也只能做点家宅里的事情,或者是出门简单的买菜买点家里要用的东西,力气活儿需要抛头露面的事情时常找不到人做,黄京意一个人也跑不开。咱们要不要买两个家仆回来,或者请长工在家里做事也好啊。”
这话说到了郑江停的心坎儿上,好些时候赶个马车,去村子里交待个事情都还得他雇人去做或者自己亲自干,家里确实该要有两个能干事儿的了。
“那依你的意思是想买两个奴仆回来,还是请长工?”
奴仆一劳永逸,一次性花了钱就一辈子跟着主家,只不过年老以后需要给人养老送终,长工则不需要,但是每个月给工钱,算下来又不太经济实惠。
“去牙行里看看吧,有合适的就买,没有合适的就请长工。”
两口子达成一致意见,一道去了伢行。要看出一年是否安稳好坏,往往到伢行就能看出个大概。
不好的年节里伢行里里外外都是奴仆发卖,因养不活自己的人太多了,随处贱卖而时年好的时候伢行里的人就不会太多,且价格卖的还高。
两口子一进伢行就被人精儿盯上,热情的招呼询问两人想要买什么样的奴仆。
今年流年朗利,伢行里的人不多,但是时下进了年关,伢子也想多脱手几个,一来自己赚了钱能回家好好过年,二来这些被贩卖的人找到了主家也总比在伢行里风餐露宿的强。
郑江停也未曾绕弯子:“要两个仆役,十几二十岁的最好。”
伢子一听眼睛都亮了:“有有有!”
男子价格一般比女子小哥儿贵些,容易卖上好价钱,一般遇到这样的买客伢子都高兴。
伢子把手头下的符合郑江停要求的都喊了出来,一排溜儿高低参差不齐,郑江停也没太高要求,只要口齿清晰身体健朗没有什么病痛的就行,他目光左右寻摸着。
“老爷,我们是兄弟两个,年岁十八,都能干。”
“谁让你说话了!老爷选人,不是你选老爷!”伢子瞧见有人张嘴,一鞭子啪嗒甩在地上溅起了一层灰,若不是看郑江停在那儿估摸着鞭子就抽在人身上了:“嘴巴合不上守不来规矩了!”
郑江停压了压手,示意无碍,他转而仔细瞧了方才说话的青年一眼:“哪个是你兄弟?”
青年眸子一动,看了一眼伢子:“看着老子做什么,老爷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就是排头那一个。”
楚纤闻声也看了过去,又回头瞧瞧青年:“两人长得还真有点像。”
“那就他们俩了,怎么样?”
楚纤笑了笑:“挺好的。”
两兄弟听着能去到同一个东家,高兴的隔着好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一番讨价还价,两人花了五两银子。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我们兄弟俩以后一定给老爷尽心竭力的办事儿。”
两兄弟一道给郑江停磕了头。
能卖在同一户人家确实很不容易,伢行里的伢子并不是一直固定在一个地方的,指不准儿今天在缙城,明儿就去了他县。即使在同一个伢子手上,很可能也是一个卖在这座城,另一个卖在那个县,谁也不会晓得别人被卖去了哪里,一旦分开可能一辈子就都见不着了,若是能卖在一个县城都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如今东家成全,两兄弟也免受了分别之苦。
紧接着就是卖身契手续签办等一些琐碎的事情了,跑一趟官府就能办下来。
两人出了伢行,郑江停想起一些往事,不禁好笑道:“想当初黄京意还是我用粮食换来的,那会儿连一二两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买回去才发现人挺能干的,一点儿是没亏。”
楚纤以前以为黄京意是买宅子的时候顺道买回来的,后头晓得了空间的事情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跟着笑了一声:“可不是嘛,买了家仆还没地儿安置,人都藏在外头。”
“得亏买的是个家仆,若是买个小哥儿或者是丫头藏着,那我还真是没处说理去。”
郑江停喊冤枉:“我哪里敢啊,你让我往东,我有往过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