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闻言知道这位便是从未见过的二公子,赶忙上前,“见过二公子。”
不远处有夜灯,正好看清二公子沈遇的容颜,眉长入鬓、薄薄的眼皮却无力耷拉在古井一般毫无生气的眼睛上,脸颊和嘴唇没有半点血色,明明裹着厚厚的毛皮披风,却还能看出身形薄得像纸,浑身萦绕着一种,缠绵病榻日久的腐朽之气,桃枝在心中暗暗惊讶。
这样的气息,她只在风烛残年的老太妃身边感受过。
沈遇没有理会他们,转身,走了两步便弯腰剧烈咳嗽,听着令人揪心。
“你回房吧,我送送二哥。”沈庚对桃枝小声道,追上去扶住二公子的后背和手臂,“二哥,大晚上的自己走出来赏风景?你这是图的什么呀?这一趟不知要咳嗽几天了。”
“咳咳,咳咳,我没事。”二人绕过勤书阁,抄小路往倚玉轩走,“她便是爹娘从感兴寺救下的女子?咳咳咳……”
“是我救下的。你不会是为了,为了看她才过来的吧?”
“爹娘为何,同意收留此等来历……咳咳……不明之人,沈府所有,咳……家仆,都知根知底,是祖父为我们……咳咳……订下的规矩。”
“你别操心这些了,桃枝是个身世可怜的孤女,她的来历,爹娘都了解清楚了。”沈庚看着他二哥这副心肝脾肺都要咳出来的模样便觉不忍,“你一个病人,不好好躺着,操心这些做什么?”
“病人,也比没有……咳咳……脑子的人好。”
“沈遇,你说我没脑子?”
“你一幅……咳咳,被灌了……迷魂汤的样子,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像……咳……有脑子的人吗。”
“你!”这沈家二公子病了十四年,每日关在房中喝水一般灌药,清醒了便看书写字,越病越骄横,最近简直越发没有道理了,沈庚气不过,又不能直接把扔在地上,便左手往他肋下挠痒痒,痒得他边咳边笑,最后还是沈庚认输停手:“好了好了,沈遇你闭上嘴,别笑了,仔细待会儿凉气入肺,又要发热。”
四周越发幽静,二人谈话间已看到倚玉轩大门,一少年小厮正在门口的灯下候着,见了二人忙迎上来,分了沈遇一只手臂,“二位公子怎么一起回来了?二公子你去了哪儿呀?方才与你在这倚玉轩附近走动消食,小的一个没看住,你便不知哪儿去了,小的只好回来候着,急得我呀,还以为公子在哪儿昏倒了,正准备去报告老爷呢。”
沈庚卸掉肩上重担,伸展脖子和手臂,抱怨一句:“谁知道呢?好好的,有人非要嘲讽我两句才能痛快。”
沈遇平复了少许,仍轻微咳着,“才认识,几日,别这么掏心掏肺,对一个外人。”
沈弋扶着沈遇往院中走,沈庚挥手道:“你这人真是啰嗦,我走啦,你明日肯定会发热,我请杭夫子来给你开幅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