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3、螓娘子(八)(1 / 2)苦情男二和傲娇男主私奔了首页

马车从百忌调头,沿来时的路返回烟华馆。

仍旧是提灯赶车,顾览在为昏迷的男人处理伤口,廉木半蹲在旁边打下手,而烂醉的游荡正歪在角落酣睡。

车内不见叶钦。

顾览动了动手指,廉木马上会意,将灯烛举得更近了一些,看着他严肃的神情,小心翼翼问道:“馆主,你是说后面这个醉鬼能救医馆里那些病人吗?”

“能,”顾览手上动作不停,十分笃定道,“不能就把他卖掉,下家我都已经问好了。”

游荡迷迷糊糊地“嗯”一声,醉眼惺忪地抬起头:“可是临街那个卖卤猪肉的秃头张?”

顾览舔一下后槽牙,腮边肌肉动了动:“不是,按斤称我不亏了么。”

“那是哪里呀?”游荡猛地坐直身子。

廉木是个老实孩子,但偶尔也能一下子抓到问题的关键:“咦?你这人,还没看到病患,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卖呢?”

顾览回头,和蔼可亲地对游荡笑笑:“就是你最爱去的百竹苑啊,惊喜吗。”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游荡一听,登时酒醒了大半,爬过来拉住顾览的胳膊,指着自己道,“你仔细看看我,这样的皮相卖不了什么好价钱,还不如按斤称。”

顾览面无表情将他的手拿开,不急不缓道:“那老板说,他们训练新人非常快,每天十个壮汉轮流着来,不出五天,再刚烈的人也会变得十分乖顺,第六天就可以营业。他们说现在的客人很挑,又娇又软的都已经看腻了,刚好缺你这样皮糙肉厚的类型,可以玩的花样更多,营业之后生意一定会非常好,除了一手交货的钱,每月还会给我三成分红。”

游荡见顾览说得有模有样,又坦然又快乐,竟一点也不觉得有违良心,不禁暗暗感叹一声恐怖。他指指地上躺着的赭衣男子,用恳求的语气道:“悉微,不如我们这样,你先把他卖到百竹苑,等半夜我再去把他偷出来,然后咱们多卖几家馆子,赚的钱都给你,我一分也不要,行吗。”

那男人几乎是昏死过去的,双眼紧紧闭着,听见这话后胸膛突然开始猛烈起伏,颤巍巍地伸手抓住了顾览的手腕。顾览安抚般笑着拍拍他:“放心,不卖你。”

赭衣闻言再度安心地昏了过去。

游荡双手指着自己:“那我呢?”

“所以你最好有办法治我的病人,还有,”顾览瞥他一眼,“不要总是馆子馆子的,馆与馆之间可是有大不同。”

赶回烟华馆时已经是下午,廖雪婵早早候在院子里,一见到他们回来就赶忙迎上去:“馆主,这一路可顺利吗?”

顾览下马车,一边安排药童们抬人,对廖雪婵道:“强差人意吧,那些病人呢,情况怎么样了。”

“昨夜你走后我又去查看很多次,起初还是老样子,但过了午夜后却变得更加奇怪了,”廖雪婵紧跟在顾览身后,接过他的斗篷,“脉象十分微弱,皮肤灰白发僵,身上还不停发出磕磕啪啪的细声。”

“什么?”顾览皱眉,扯着游荡的袖子往病舍里拖,“赶紧给我去看看。”

游荡满身酒气,一双宿醉的眼睛似睁不睁的,廖雪婵忍不住伸出食指放到鼻子下面,狠狠斜了他一眼。

“不不给口水喝吗,哎,这是哪儿呀”游荡脚步漂浮,被顾览拖得一个踉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脚下一歪就扑到廖雪婵身上,半抱着她勉强站稳,笑嘻嘻道,“哎呀,哪来而小海棠,真他娘的香啊!”

“啪”。

廖雪婵玉掌一削,游荡鼻子都歪了。

顾览将廖雪婵拉到身后,揪住游荡的肩膀道:“别在这儿跟我耍酒疯,游荡,想想百竹苑的生意,嗯?”

游荡有些委屈,瘪着嘴不说话,好在清醒了不少。顾览先走到最靠里那妇人床边,见她果真如廖雪婵所说,情况比昨夜恶化了许多,肤色灰败毫无血色,而且全身像脱水一样皱皱巴巴,四肢僵直,双手十指以一种怪异地姿势扭曲着,里面的骨头都脆化了,稍微用力一掰就要断掉似的。

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青灰色的瞳仁混沌而散乱,覆着一层纸浆般的翳膜,多看一眼都叫人浑身发寒,比将死之人扩散的瞳孔更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顾览仔细探过这妇人的脉象,又用手背试她额头上的温度,摇了摇头后,示意游荡上前。

就在执起病着手腕的一瞬间,游荡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先前的浪荡散漫之气一扫而空,神情严肃而冷静,眸光锐利,全神贯注,他敛目静静听了片刻,而后慎重道:“这恐怕是”

顾览:“恐怕是?”

游荡猛然睁开眼:“中邪了。”

“想好再说。”

“是真的,悉微你看,”游荡扒开妇人的眼睛,又一手在她眉心比划,“此人双目浑浊,眼珠不动,印堂发黑,面呈菜色,体内隐隐流动着一股黑暗而邪恶的能量,很明显就是中邪了呀。”

顾览冷笑问:“那你有法治吗。”

游荡卷起袖口,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针灸袋子:“这你可真是找对人了,治病我是外行,驱邪却是在下正业,你且看着吧。”

说罢,只见他一条腿盘曲着坐到妇人床头,扶着双肩让她靠坐起来,而后用牙咬开那皮袋子上的系绳,取出三枚银针分别刺她大椎与风门二穴,然后半握拳头,以凸出的食指指节狠钻她腰上命门。

那妇人眉头陡然皱起,双拳紧攥,口中吱吱怪叫,游荡一手使劲扳住她左肩,按着命门的手指直移向上,随着他的动作,妇人浑身抽搐着双眼翻白,怪叫声更加凄厉尖锐,游荡指节走到接近风门穴时,迅速再取一针旋入她天灵,而后一掌猛击妇人后脑勺,大声喝道:“走你!”

“哇”地一声,妇人口中呛涌出一大团粘稠腥黑的东西,乍看还以为是脓血,谁知那血团竟是会动的,迅速分裂成无数蠕动的血虫沿着床边流到了地板上,而后哗啦啦地游向病舍各个角落,快到让人看不清它们究竟是什么模样。

廖雪婵受不了地惊叫一声,在顾览身后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连游荡自己都被震惊得不能动作,而此时,呕出黑血的妇人突然向后仰倒在他身上,轻得像一卷干草,一枚被禅虫遗蜕的枯壳,“吧踏”一下从中裂成了两半。

顾览向病舍其余十几个人望去,见他们全部都开始轻轻震颤,并且相继发出类似薄壳爆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