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摊开手,有些无奈:“说好了给你换药的啊。你看你手臂那个样子,还吊着绷带呢,你自己能脱衣服吗?”
沈怀璧迟疑了两秒,握着他的手松开。
“要换就快点。”
幸好沈怀璧的伤口都在很浅显的位置,齐墨只要掀开他的半只袖子便能给他上药。
也许换药的时候挺疼,沈怀璧闭上眼睛等着他换完。
即使沈怀璧掩饰得很好,那块冰凉的药贴在他手臂上时,他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齐墨注意到了,上药的动作也就轻了些。
腰上的伤口就比较麻烦了,齐墨撩开他的下衣摆,便能看见那块雪白纱布下洇出的血痕。齐墨怕他疼得厉害,手脚便放得快了些,动作却轻柔万分。
他上完药,眼神不着意向上一瞥,便看见一截雪白细瘦的腰身,直直的脊柱在皮肉下凸显得很明显。
齐墨暗暗咋舌,沈将军这也太瘦了点。
目光再往上飘移,便看见了一片青青紫紫的红痕。在他后颈处的那块一小块紫红色的痕迹最为明显,几乎紫的发黑了。
齐墨担心他被花满山庄的人下了什么蛊虫,着急忙慌道:“将军!除了你的手和腰,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沈怀璧僵了一下,以为自己上次从石阶上滚下来的时候身上受的其他伤也被他发现了。
刚刚齐墨骗他还被他训了一通,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得这么快,现今就要轮到他自己了!
他思量了一会儿,决定果断装傻——
“没有,怎么了?”
齐墨的声音更惊恐了,嗓音害微微变了调:“将军!你脖子上有一块紫红色的瘢痕,不会是花满山庄的人在你身上种下的蛊虫吧!?”
沈怀璧一头雾水,问道:“在哪儿?”
齐墨握着他的手,靠在沈怀璧的脖子边:“这儿!”
沈怀璧一摸就明白了,这哪是什么蛊虫?这明摆着就是上次齐墨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整整一身青紫瘢红,让他怀疑这齐墨到底是不是数狗的。
沈怀璧咬着牙,恶声恶气道:“无妨!狗咬的罢了!”
齐墨也正奇怪,沈将军平日里除了出门处理公务,简直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什么会被狗咬伤脖子?况且沈怀璧身量高挑,这得是多大的狗才能咬到他?
齐墨怕他因为背后咬了而感觉失了面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什么狗啊?我来江北这么些天,也没看见狗啊?将军不会是刻意唬我的吧?”
沈怀璧看他真不知晓,存了心想逗弄他几下,戏谑道:
“家养的一条大黑狗,京城来的,平日里笨手笨脚怪会拖后腿,一颗榆木脑袋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样?这狗多好,末将看来便很像你。”
齐墨也不恼,唇边两个梨涡浅浅绽放,他眉间舒展,两眼灿若星辰,直勾勾盯着沈怀璧:“将军,你都说我是狗了,我今晚能不能不回去啊,我那小房子没人,我又怕黑......”
沈怀璧盯着他沉思了一会儿,良久才开口道:“你还怕黑?”
齐墨主要是想赖在他这里不走,没想着要把自己怕黑的光荣伟绩给抖搂出来,便眨了眨眼:“真的好害怕啊。”
沈怀璧没理他,把里衣的腰带扣好,被子掀开一角,自己躺了进去,面朝着墙壁去了。
齐墨没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站在那里不动。
“要睡就赶紧给我滚上来,磨磨蹭蹭做什么?”
齐墨笑,摸爬滚打着上了床。因为他背部伤口有一大片,他便微微侧着身,鼻尖朝着沈怀璧。
沈怀璧给他穿上的那件衣服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带着安抚人心的气息。
就像雪山之巅清冽的风缠绕过指尖,安谧而悠扬。
一夜好梦,许久没得到安宁的梦境陷入纯净的白,柔润无瑕,再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入梦。
可惜有些大嗓门儿黄鹂儿总喜欢仗着一张大嘴巴胡乱啼叫。
齐墨睁开眼,隔着帘子便能见到许久不见的徐都统正单膝跪在地上,朝着仅仅披了一件薄风衣的沈怀璧汇报——
“......昨夜京城传来急报,是金纸面函。皇上......驾崩了。”
床上的帷帐倏忽发出簌簌响声,沈怀璧回头去看时,齐墨正跌坐在地上,面色尸白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