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姜和煦当真不给,貂不恶一抢过便立马几个翻身滚得远远地,随后起身一溜烟地窜开,翻开手中的书册,他快速地翻页,将内容扫视了一遍……
里头是成千上百种,以灵医术为基本,各式嵌魂纹阵的底稿,诸多五行相克、阴阳理论一等,貂不恶自是看得不明白……可这书是熹安三八年起写的,正是他走火入魔而亡的那年。
一直到几乎末页的纹阵,才写上了“生”一字,里头密密麻麻的小字,全都是姜和煦的字迹。
最后一个纹阵,与他后心的刺青无二。
这本书的封面他几乎是不敢看了,虽然他方才只瞥到了一个“恶”字,可铁定是写着他的名字,书册尚透着姜和煦怀里的温度未散,然而,貂不恶却觉得掌心泛着冰冷,僵在原地。
这书册……全是姜和煦日复一日,想把他弄活的……
只闻姜和煦的嗓音自后方传来,柔声道:“不恶,我这辈子就只疼你一个人,可好?”
貂不恶转身与他两相对望,陷入一片沉默。
姜和煦刚才被貂不恶一推倒,胡闹一番,发簪落到了一旁地上,只见一头墨色的长发散在肩头,他也不起身,只是静静地倚墙而坐,手背轻碰着忽地被吻了一下的脸颊,若有所思。
“呵…好或不好……难道我拦得住你么?”貂不恶冷笑道,指尖发力地拧了拧手中的书册:“……你闹得我心里苦,打算怎么疼?”
姜和煦凝望着他的双眸,一脸认真地道:“想让我怎么疼,你说,我给。”
貂不恶想要的从来只有一个,在他心里却是谁也给不了。
不是你。
你不是。
首领大人,已经不在了,要是没有我害了他……
仅一瞬间,貂不恶心中那意外被勾起的心魔之火,流窜过他的经脉,心头一紧,貂不恶俊气而深邃的五官中,那双碧玉似的眼底忽地神色一变,心魔作祟,转瞬即起。
貂不恶此回一死虽是修为有损,却是心魔鬼道已过三等,与此同时,另一处,他的长刀暗中起了共鸣地燥动着。
“降妖都尉大人,我这死而复生以来……”貂不恶几步上前,单膝跪地,无声地伸手抬起姜和煦的下颚,那翠色的瞳眸之中,隐隐地浮现了有如毒蛇般的竖瞳,语气冰冷地吐露道:
“可是太放纵你了么?”
。
南方,夜色如墨,厚重的乌云压顶。
风雨将至的海浪之上,一艘邪徒的大型海船正航行着,甲板上亮着无数灯火,无人察觉到……此时,后方紧跟着另一艘隐匿得极好的船只。
邪徒的海船上,年仅十二岁的貂不恶,将身影藏匿在船桅与货堆的死角中。
他的身子既单薄又瘦小,仇恨早已将他冲昏头,他觉得地板莫名地在摇晃,饿得两眼昏花,一盏灯火在他眼里看着像两盏灯,手脚止不住的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悲痛、气愤,抑或是恐惧使然,他已藏身多日,直到身后有人走近他也没察觉到……
数日前,他义父为了救人挺身而出,却被□□寨主数刀劈砍而死,当貂不恶听见大街上的吵闹声,从私塾后院赶到街上时,正好目睹了寨主将刀刺穿过他义父的咽喉,他躲在角落,没有卯然冲上前……可他义父已经没气了。
貂不恶心里只晓得,又一个待他好的人,死了……没了。
抱着他义父的尸身,他心里忽有一个念头……貂不恶身上还沾染着干掉的血渍,带上了义父最后握在手里的长刀,小心翼翼地尾随邪徒一路,将自己藏身到货物里,此回一爬出来,没料想竟是在海船上。
貂不恶的后领被人猛地跩起,他心中一惊,却是毫无反抗之力,只听身后的那人骂道:“哪里窜进来的死耗子?臭死了,还不赶快给我扔出去丢了!”
“……呜!”接着他眼前天旋地转,腹部受到强大的冲击,随后,后背便重重地撞上了另一根船桅,貂不恶这一撞,撞得全身发麻,咬破了的嘴角透出血味,全身上下都是一阵钝痛。
他是要来替义父复仇的,却连刀都没出鞘,就被人逮个正着。
天色漆黑,可甲板上灯火通明一片,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瘦小身影从船桅上滑落,他的身形顿时暴露无疑,他摔得七荤八素,死命地从地上爬起来时,早已被几人团团围住。
“脏,看了都嫌眼睛疼!一群饭桶!”方才那人抬脚正要一踢,忽地被人出声拦住……
“哎,别呀,长得挺可爱的不是?”船舱里走出一名男子,对貂不恶身旁的人比划了几下,貂不恶顿时被从地上扯起,被两人牢牢地架住。
随后,那男子一甩手就丢出了两把飞刀,银刃一闪,刀刃贴着两道的肋骨之间,深深地捅入了貂不恶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