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谢残玉双腿已然没了知觉,他被仆从从地上拽起来,被扯痛了胳膊,谢残玉也不说,任由他们拖着回到后院。
刚回去,谢残玉就吐了。
他腹中绞痛,抱着肚子蜷缩在床榻角落,鬓侧汗珠大滴大滴的掉,他轻声呻/吟,却无人理会。
直到守夜的丫头听到声响,跑进来看时,谢残玉已经疼晕过去。
谢残玉仍记得,自己是被一碗黑臭的药汤生生灌醒来。
谢府的下人惯会踩高捧低,府里唯一的公子不得老爷喜欢,谁知以后会不会有另一位小主子出现,他们可着劲的欺负谢残玉,好像将人欺辱得狼狈不堪,就能彰显他们的厉害。
自那以后,谢残玉便伤了胃,次次只能吃一点,倘若饮了凉茶或是辛辣之物,便胃里绞痛,一夜也不能安歇。
于笙不知道这些,但他不知道在气什么,看着谢残玉在那儿嘴硬,心里便很是不快,可是……分明他只是谢残玉一时心软救下的人,有什么资格去置喙他的所言所行。
“对,”谢残玉盯着那小家伙的背影,宛如认输般道,“是不能吃辣,不能吃重口味的食物,少食于我身体更好。”
“那公子你那会儿……”于笙忽的转身,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烧的菜,很好。”
谢残玉似乎是怕于笙听不懂似的,又加了一句,“每一道菜都很好。”
原本升腾起来的不愉陡然像是破了一个洞似的不见踪影,于笙无意识地搅着手指,“公子不必安慰我,府里厨娘的手艺那般好,我手拙,做不出什么多好的菜肴……多半是新鲜,公子还吃坏了胃……”
他口中的愧疚不掩,谢残玉无奈,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于笙有些犹豫,“村上有个赤脚大夫,他治的也不错的……”
谢残玉表情不改,“你若不想我这样费力等你,便快些过来。”他原本是选了一个相对轻松的姿势,但是为了能与于笙如常说话,便倾身往外探出一点。
胃里又烧又绞痛,他却脸色都不变一下,方才蹙起的眉又舒展,唯恐招得于笙又去找什么赤脚大夫。
“我自己也略懂岐黄之术,而且久病成医,胃里烧灼不算大病症,你老老实实过来,我说不准心里舒畅了便就好了。”
不用细听便知是哄人的,于笙面上不满,谢残玉索性无赖了一回,皱起眉轻呼一声,“……疼……”
一个“疼”字,于笙登时脚下动作快先脑袋一步,他扶住谢残玉的上身,轻声问,“公子,你哪儿疼?”
谢残玉将他手腕扣住,于笙下意识就要挣扎,却念及他的身子不敢乱动。
就这么一触手的距离,谢残玉已然感觉得到于笙的僵硬,他明明扶着谢残玉,腰身却远远往后退,谢残玉挑眉,一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手捞住他纤瘦的腰身,打趣道,“离这么远,是怕我吃了你?还是……”
他拉长了声音,于笙紧张地看他,时刻准备着出口反驳。
瞧着小家伙紧张的模样,谢残玉失笑,他揽着于笙往床榻边一坐,而后极为“君子”的收回手,一派泰然,“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吃了之后哪里再去找这般又乖又有趣的小家伙……
“公子别再逗我了……”于笙垂头小声抱怨,“公子都疼出汗来了,怎么还能这样不珍惜身子……”
他耳垂泛红,谢残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能想得到他是如何可怜又可爱,嗫嚅着的声音正正经经,却惹得人更想逗上他一逗。
“听大夫说过吗?有时候疼得狠了,不如去想些别的事,转移注意力……让精力不要总是揪着疼痛,时间久了,大概是会好一些的。”
谢残玉一本正经,于笙侧头,有些怀疑地问,“真的吗?”
“嗯,是真的。”谢残玉盯着小家伙的耳垂,“你自己想想,我几时骗过你?嗯?”
“方才就有。”于笙答得飞快,谢残玉难得的语噎,下一刻无奈地提起嘴角,“那……以后不骗你了好不好?”
于笙明显耿耿于怀,“……分明是不能吃辣,却要硬撑着吃……还吃了那么多……”
话中怨念颇深,谢残玉嘴角一抽,这时也难免心虚,为自己找回些面子,柔声商量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便忘了这一回……以后不骗你了,如何?”
谢残玉平生哪里有哄人的经验,于笙性子倔强,但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抬头看看谢残玉,又觉得自己方才有些过分——无论如何,公子现在还是病人,他忖着自己方才的态度,略犹豫了下小声开口,“对不起……”
“我方才也有些凶了……”
谢残玉刚想说“不用”,岂料小家伙又道,“我虽说得有些不大好听,但是圣贤也说过……忠言逆耳利于行,唔,还有……公子知错就改……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