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的帝都并不像后世人们想象的那样天空澄净,空气清新。
至少何雨宏的亲身感受是这样。
早晨的南城门并没有多少人进出,青灰色的城墙坑洼裂缝,诉说着历史,见证当下。
由土路转青砖路的那一段,铺着一层黄澄澄的沙泥,风一吹,落了一身。
一身黑色中山装,何雨宏拎着行李包,站在城楼下,唏嘘不已。
四年前,他犹在另一个世界,潇洒度日。
四年后,他站在60年代的帝都南城门,是一个结束下乡的知青。
若不是前些日子赶个好机会,怕是要再在红星公社呆些日子吧。
九霄龙吟惊天变,一遇风云变化龙。
响应国家号召,下乡支援农村建设,本不是什么坏事,弊端在于空有一腔抱负、一肚子学问,无以施展。
像什么种田、种植之类的计划,在依旧是公社的时代,压根不现实,物价把控得死死的,农民一年收入难抵高级工人几个月工资。
至于经商,更不现实。
前脚刚做一笔买卖,后脚估计就要有一波人把你带走,带到某个广场或某个会议厅,群嘲你。
进厂就进厂吧。
至少是一条明确的职业道路。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
困龙升天,未来可期。
提了提手中的行李袋,何雨宏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城内走去。
由南城门直行百米不到,左转进一犄角胡同,右拐左拐,迎面有一四合院,那是他的目的地。
三进三出,有些破旧,白灰色的石制大门槛被雨水冲刷得点点洞洞,青灰色外墙用白石灰写着:向雷锋同志学习。
时间犹早,进出的人不多。
由一进门转出一位挽着菜篮子的老妇人,她穿着制服服装,深蓝下浅绿,短发后挽,鬓发夹杂几缕白。
“雨、雨宏?”看着大门外那高个精瘦魁梧大汉,她试探问道。
“三大妈早,好久不见,您风采依旧。”何雨宏淡淡道。
声音低沉,厚实,浓重的磁性。
集体生活的年代,邻里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纵然心里不喜这些人,面子还得做足。
“风采……”三大妈有点晕乎。
她的记忆里,何雨宏可是个闷葫芦啊,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
风采依旧,啧。
她不由美滋滋。
可刚走两步,猛地抬头,先前美滋滋的表情化作慌张。
何雨宏回来了?
何雨宏回来了!
她低着头,眼中焦急,几番思索,调头快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