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面的鼓噪不同,天禄宫内是寂静的诡异,一个俊俏的青年侧躺在床上,他整张脸瓷白,眉心泛着青黑,那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脸色。
他的左脚被纱布厚厚包裹,纱布包着两个木板夹住他的脚踝。
这青年正是半月前坠马的六皇子隗景澈。
“吵死了!”
隗景澈似乎很是痛苦,他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嘴唇抿成一条线,隐隐能听见后槽牙摩动的声音。
喧哗惹得本是烦躁的他更加难耐,张嘴大喊道,“福硕!”
福硕推门进来,一路是跌跌撞撞。
“外面到底怎么回事?”
福硕两手端着油灯,烛火因他的颤抖摆动的厉害,他的唇舌也是直哆嗦,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话来。
他家殿下除了大殿下,就是与三殿下最好了。
这三殿下薨逝的消息,叫他如何言说,他不忍心啊。
“快点说!”
隗景澈身上见不到一丝幼时的娇憨,现在他变得非常暴躁。
福硕是能理解的,他不委屈,反倒是心疼,他自有陪着隗景澈长大,他家殿下不是这性子,还不是因为身体不适。
“没什么大事,只是公主腹泻,身上又起了好些红疹,或许是常年在外,现下突然回来,有些个水土不服。”
福硕犹豫一阵,自个杜撰了一个他认为还算合适的理由。
奕北皇城就这么一位公主,还是帝后所出,摔了一跤都是大事,更别说是身子突然出现病症。
从前不就有过,公主在碧霄宫磕着一下,皇后硬是把整个医师院的人都叫去了。
“水土不服?”隗景澈喃喃自语,突然浑身一抖,一把抓着床柱撑起身子来猛摇头,“不,不,福硕,扶我去凤鸣宫。”
他说着就要往床边挪去,福硕仓皇放下了油灯,就去拦住他。
“殿下,您快别再动了,您不要命了吗?”
“我不去吟儿可能就没命了……”隗景澈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福硕。
福硕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在地上,隗景澈也倒在了床边,他的身子剧烈起伏,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喉咙里是压抑的嘶吼。
福硕连忙爬起来靠近他隗景澈,可到了跟前一伸手又收了回来。
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福硕是不知该怎么办了,急得他在床边打转。
看着隗景澈愈发痛苦,福硕捶胸顿足。
他把心一横,就往外冲去。
“你,你要去哪?”
隗景澈艰难的叫住他。
福硕站住了,抹了把泪转过头来,
“您这样还能保护谁,什么约定不约定的,我是不管了,我这就去找人来救您。”
“不准去!”隗景澈吼道。
福硕慢慢走了回来,跪在他面前顿首三拜,抬起头来是满脸决绝,
“福硕就您一个主子,旁人怎样我也管不着。”
他知道他一旦跨出了天禄宫将会发生什么,殿下一定会恨他入骨。
可那又如何,殿下就是恨他,也等好起来再到他坟前去骂吧。
福硕从隗景澈身上收回目光,起身站直便朝外走去,再不看隗景澈一眼。
身后的隗景澈喊的撕心裂肺,可他就是不回头,脚步更是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