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知道宁缃缃对她情深至此。
这个女人是爱她的,霍星语笃定的想,虽然她不爱她。
可是这辈子,如果再娶她一次,她想要什么,只要她霍星语有,她都可以拿走。
她上辈子和宁缃缃没有子女,如果领养个女儿,要叫什么好呢......
霍星语盯着面前排满了密密麻麻条款的文件,薄唇轻动,低语道:
“宁缃缃......”
*
宁缃缃是被外头的一阵喧闹吵醒的。
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也有人怒骂嘲笑着,声音纠缠在一起,反倒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了。
她脑中昏沉,身体也像灌了铅似的,疲累沉重。
宁缃缃努力睁开眼,就见边上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离去。
这是在医院?
自己从鬼门关被救回来了?
墙上挂着温馨的画,外面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撒进来,她垂眼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病号服,一只腿打了石膏,被高高的吊起来。
看着被吊起来的腿,宁缃缃疑惑了。
自己不是撞到了头吗?怎么腿断了??
她皱着眉,想着,自己上次腿断了的时候还是十年前,在拍戏时掉威亚不慎出了事故,养好了伤就被送进了霍家
“宁缃缃!”
听得这声呼喊,她心中一惊,仰头望去,只见步进门的宁怀皑正黑着脸望向自己。
她茫然地望着眼前皱眉的中年男子。
这是她父亲
她嫁进霍家不到五年,宁怀皑就得了癌死了,怎么可能这样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这不会是两个人死人在天堂相聚吧?
她抿了抿嘴,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总不能一开口打个招呼就是
“爸,好巧,我也死了。”
况且见到他,宁缃缃心中并没有多少欢愉。
她十多岁的时候宁怀皑就离婚了,宁缃缃一直跟着母亲住,对这个父亲的记忆可以说只有无尽的争吵和眼泪。
直到她母亲出了车祸病危躺在医院,才宁怀皑接回了宁家。
宁怀皑不关心她,后母对她更不会有好脸色。
本来以为死了就是一了百了,没想到天堂里还搞家庭制,想到这宁缃缃只觉得好笑,垂下头喊了声爸。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爸,”宁怀皑冷哼一声,显然对宁缃缃十分不满:“我跟你林阿姨都是有教养的人,你这样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她抬起眼,盯着眼前的宁怀皑。
她不知道宁怀皑又在发怒嘲讽些什么,可对于她的言外之意,宁缃缃早已听惯了。
人都死了还和从前一样,将所有的不顺遂、不如愿全怪到别人身上。
宁缃缃忽然觉得好笑。
她母亲车祸躺在床上近10年,她在宁怀皑和后母的关照下,过了战战兢兢的10年。
一开始她怕医药费断了,所以听之任之,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宁缃缃从不反驳,只乖乖照做。
后来宁缃缃出了名,他说这是她报答宁家的机会,要她跟宁家签合同,无论代言、广告或是片酬,欠款皆是全部上交。
只要她表现出一点反抗,宁怀皑便叫嚣着要断掉费用,要她赔偿违约金。
宁缃缃活动和烂片都不拒绝,只要有钱,连轴转跑商演也是常有的事,她只想续上医药费。
但直到宁怀皑死了以后她才知道,她赚的那些钱,交的那些医药费,宁怀皑和刘思口口声声说的给了她母亲最好的医生和药品全都是骗人的。
现在大家都死了,也没有必要再威胁着谁了。
宁缃缃冷笑着道:“什么教养?教养就是让你的亲女儿卖命赚钱给你的继女花么?”
“胡说八道,”宁怀皑一拍桌子,指着她骂道:“一家人,你赚的钱还要分彼此吗?你是姐姐就应该照顾妹妹,照顾你继母!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不懂孝顺的女儿?”
看着宁怀皑虚张声势倒打一耙否认的样子,宁缃缃只觉得可笑。
宁缃缃冷笑着望向她,说道:“一家人?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以我妈的医药费威胁我?为什么要拿违约金威胁我?”
听见这话,宁怀皑怒火上冲,却没有办法反驳。
他攥拳咬牙推开椅子冲到她面前,宁怀皑扬起手就要一巴掌往她脸上扇去。
可看到宁缃缃的眼睛,里面混杂的恨和冷漠,她挑眉望过来,冷笑着说:“怎么?还想打我?”
宁怀皑怒视着她,胸膛剧烈地起伏,他今天找宁缃缃是有正事,若是真的打了她,后面的事情还怎么说,他尽力地克制着,继续道:
“缃缃,我知道你对爸爸有很多不满,但是,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说,你妈妈的医药费以后我也会按时续。”
医药费?
她母亲两年前已经过世,哪还需要医药费,宁缃缃狐疑地看着她。
“若梦摔下楼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她脑子里的淤血一直不散,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醒过来,我已经收到消息,霍家已经在重新挑选了,”宁怀皑见她沉默,以为宁缃缃已然屈服,便再次开口道:
“你也知道,跟霍家联姻,本就是我们得利,特别是最近爸爸公司经营不好,再这样下去,你妈妈的医药费恐怕我也没办法承担了......”
宁缃缃愣住了,这一番话,她上一次听到,已是十年前。
霍家这等豪门世家,有了联姻的机会宁怀皑是绝不愿意落空的,因为她妹妹摔下楼,这才不得不让宁缃缃顶了上去。
今日一切,仿佛又重新轮回到了她面前。
怎么回事?
她不是死了么?
难不成...这一切又逆回如昨?自己又新重回到了以前?
宁缃缃心中惊伏不定,又怕被看出端倪,只得垂下头来,顺着宁怀皑的话,低声接道:“那我要怎么做?”
“我给你找机会,去接近霍小姐。”
她话音才落,便是在宁缃缃心中惊起千层骇浪。
竟又回到了那一年!
宁缃缃双手发着抖,紧紧相握,纠得衬衫袖子也起了皱。
去她的霍四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