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思索了一下凌肆话中的深意,小助手才后知后觉道:“所以,只要小皇帝察觉到凌初的存在,他的结局就能改变?”
“其实,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凌初的存在和小皇帝的身份就像是天平的两端,互相抗衡彼此独立。”凌肆冷静分析道,“世家既然想除去小皇帝,扶持凌初登基,可察觉到凌初存在的小皇帝也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于是,世界剧情就会陷入缓慢的自我调整中,直至他们达到一个平衡。”
“那这么说的话,小皇帝岂不是一个人要和整个世界的剧情作斗争?”小助手担忧道。
“其实他一切的所作所为,有哪一步不是和整个剧情抗争?”凌肆一哂,“细说起来,不过是命数不好,功败垂成而已。”
小助手不由点头,的确,小皇帝的存在就是凌初和世界主线最大的障碍,所以他的一切举措,几乎都是和整个剧情背道而驰。无论他知不知道凌初的存在,他就已经注定会和原始剧情不得相安了。
“那他会赢吗?”小助手询问道。
“实际上,小皇帝还是太稚嫩了。”小助手尚来不及分辨凌肆眼中闪过的微光到底是深意,就见他轻轻闭合双眸,“以孱弱身躯,居于劣势,却心软慈悲,还优柔寡断,输给世家他们也不算冤枉。”
凌肆心中泛起淡淡的波澜,哪怕并无完整的记忆,他也似乎在小皇帝的身上,感受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
也许是那好久不见的天真,不恰时机的善良,又或者是那久违的一腔热血,仿佛年少的自己也有过这样的岁月。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太久,前程往事,如镜花水月一般,如今想起,早已经徒劳无益。
“这个世界,其实只要他狠心一点,不择手段一点,亦或者更加算尽人心一点,也不会落得这般的结局。”凌肆睁开眼,淡淡说道,“他到底,还是太天真了。”
小皇帝的天真,并不是如凌初那般不识人心的愚蠢,而是见过世间险恶,却永远无法抛弃本心的纯善。
也许,若是他可以经过更残酷的背叛,他的天真就会灰飞烟灭。
可是,眼下的小皇帝并没有这样的经历,而他身上所保存的稚子天真,也恰好是最能勾动凌肆隐怒的一点。
“先帝给他留下的辅政大臣,其实本应该是他最大的依仗,或者可以说,只要他掌握了郑基和石康,就不会有这么多后续波折。”凌肆言语冷冷说道,“纵使在心怀鬼胎的情况下,这两人还对小皇帝一些利国惠民的政策有所帮助,就足以证明他们良心尚存,也不是不可争取。而如果郑基和石康一心向他,霍廷昱就不会独揽大权,反而会战战兢兢兢兢业业。同时,有出身寒门的这三位大臣在,世家诸人,也不敢妄动。”
小助手本以为小皇帝的处境已经危险至极,却没有想到,这些在凌肆的眼里都不算什么:“郑石两家之所以会升起谋反之心,无非是担心后继无人。郑基平生只有一子,余下的都是女儿,可偏偏这唯一一子并不上进,整日寻花问柳,疲惫懒散,令他头痛不已。同样,石康长子早亡,次子也就是小皇后的父亲,半点也不成器,他们两人能走的那么近,和这极为相似的处境分不开关系。”
“小皇帝那个无用的岳丈不是天天抱怨,自己只有封户没有爵位吗?若我是小皇帝,就会在一开始拉拢他们两人,多封几个勋爵算得了什么?”凌肆神色冰冷,眼中含着一丝恨铁不成钢之意,“德安长公主的男宠要爵位要封户,那就给她!郑基石康想要家族永久的富贵,那满足他!只要他们都能在小皇帝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又怎么会大费周章想要谋反呢?”
“就算是根深蒂固的世家,在德安长公主和小皇帝一心的情况下,还能那么容易地给小皇帝下毒吗?就算下了毒,只要有轻微症状表现出来,那个时候,恨不得自己孙婿长命百岁的郑石两人不会为小皇帝延请名医,追究到底?小皇帝的毒,最妙的是在于隐蔽,但只要没有病入膏肓,就不是无药可治。”小助手还没从凌肆种种手段带来的震撼中走出,就见淡淡的杀意扑面而来,“而等到自己能够顺利亲政,手握大权,那么这些被自己养大的胃口的蠢货,又算的了什么?”
“郑家也好,石家也好,德安长公主也好,就算是那崔明望身后的博陵崔氏,到时候生死存亡也不过小皇帝一道诏令的事。”说道此处,凌肆才顿了顿,“若是小皇帝有那陈璇之一半的心狠手辣,何至于此。”
“这天下之人,何人没有弱点,何人没有欲望。只要你给出足够的价格,他们会哭着喊着拜倒在你的脚下。”一旁的小助手早已目瞪口呆,它心中涌起数不清的后怕,只觉得面前人深不可测。
忽然间,它暗自升起一个模糊的念头,凌肆和小皇帝,就如同同一枝枝条上先后开出的两个花朵,明明根出同源一模一样,却因时间早晚,一个还在含苞待放,一个却已经经历了外界的萧瑟秋风。
小皇帝冰雪聪明,却学不会利用别人,而凌肆,哪怕丧失了大半记忆,层层伪装之下,也很难找到半点真心。
他们二人,一个哪怕跌落尘埃任人欺凌,也割舍不下心中的纯善,而另一个,则早已冷心冷情,从来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世人。
“那为什么,你还要冒着风险帮小皇帝呢?”小助手呆呆问道。
“若是平常时候,我自然不屑于管。”凌肆眸中闪过莫名的情绪,“但如今既然让我遇上了,还借用了他的身份,那就不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