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姑姑献言道:“皇上如今厌弃了姑娘,不如暂且放姑娘出宫,沈家多的是药材,说不定就有治姑娘这病的奇方,到时容颜一新,漂漂亮亮再进宫,皇上怒气也消了,再做图谋岂不更佳。”
默默吃着糕点的沈旖张嘴咬了一大口。
惠太妃垂眸思索,接着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侄女,面上的疹子消了大半,却依然有几颗宛如豆大,十分碍眼。
不说皇帝,便是她带着宠爱的目光,也无法违心说出漂亮话。
“央央啊!”
沈旖斯斯文文吃完手里的糕,抬眼看向姑母。
惠太妃拉过她柔软细滑的小手握住轻拍:“归家后也不能放纵自己,少食些,那几套动作,也要坚持练,对你嫁人是有益处的。”
末了,惠太妃又补充道:“无论嫁谁,百利无一害。”
唯恐侄女回了家偷懒。
随即,惠太妃又对容姑姑道:“这样,你陪着央央一道回沈家,盯着她把病养好了再回宫。”
主子有命,容姑姑自然是遵从,尽管内心并不是那么乐意。
宫人抬着轿子吱吱呀呀走在内宫道上,直到北城门口,容姑姑掀起帘子,拿出宫牌递给巡查的卫兵。
卫兵接过宫牌,一看是惠太妃宫里,扫了一眼就双手捧着交还给容姑姑。
而他身后突然扬起一声:“卫大人,这里还好,无异状。”
“前几日有细作伪装成采办宫人欲混入,不可大意。”清朗的男儿声,又不乏沉稳,令人心折的魅力。
卫兵见着帘子还未完全落下,改口道:“姑姑且慢,方才看的不是很仔细,容我再看一眼。”
容姑姑忍着不满把牌子又递了出去,卫兵却没有再看一眼,而是揣着牌子递交给了上峰查看。
卫臻一眼见是惠太妃的宫牌,愣了一下,随即抬眼望向轿子那边。
只一瞬,便撞见一汪清湛湛的剪水双瞳里。
覆着面纱的女子,探出脑袋望向他,眼波里盈盈流转着的,是浅浅的笑意。
一时间,卫臻体内的热血沸腾了。
她对他,亦是有意的吧?
被一个剑眉星目,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这般直勾勾看着,容姑姑有些难为情,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忙转过了头。
就见小姑娘低头玩着自己手指,一副不解风情,不谙世事的天真样子。
容姑姑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想多了。
卫臻收敛了情绪,让卫兵把牌子还给人家,自己未再靠近。
容姑姑拿回了牌子,就赶紧把帘子放下。
便是少年郎如何俊秀非凡,也不能这般肆无忌惮。
沈家人是盼着沈旖回来的,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身份。
尽管对外皇帝和惠太妃都有下封口令,但自家人瞒不住,沈旖又是这个懵里懵懂的样子,谢氏一看到女儿眼泪儿就往下掉,也不怕得罪惠太妃,什么话都往外蹦。
“早就说了不合适,非要把我儿弄进去,这下好了,你们可如意了?”
谢氏一片慈母心无以宣泄,若是惠太妃就在跟前,她怕是真要顶撞几句了。
容姑姑念着她是惠太妃的嫂子,不与她计较,但也没了多少客气,对着一声不吭的家主沈桓道:“三姑娘这遭实属意外,惠太妃已经惩戒了良妃,姑娘在宫里,也是精心照料,用的最好的药物医治,便是皇上对姑娘不满,太妃也是一力维护,不然姑娘还未必有命回来见二位。”
有意堵谢氏的嘴,容姑姑把事态往严重了说,但其实也差不离。
只怪沈旖时运不济,惠太妃能做的,都做了。
夫妇俩听到容姑姑的话,难得默契地脸色同时变了,谢氏更是将女儿拢到身边,眼泪掉更凶了。
“咱们再也不去那吃人的地方了,你就待在娘身边,京城这么大,多的是良婿,何必去凑那要人命的富贵。”
谢氏这话说得有些大不敬,不吭声的沈桓终于发话了,却是一声斥道:“妇道人家,妇人之仁,央央就是学了你,才这般不争气。”
“不许凶母亲。”一直很乖的沈旖突然开口,对着一脸沉厉的沈桓道。
沈桓愣了下,不怒反而笑了:“这时候你又能耐了。”
“你说的什么话,央央都已经这样了,你不想着给她治好病,还这样冷嘲热讽,早知今日,我就不该在大冷夜把你从雪地里挖出来,我爹为了凑钱给你治病还把家里几只攥着下蛋的老母鸡卖了......”
护女心切的谢氏跟自己夫婿杠上了,完全不顾屋里还有个外人在。
昔日的情,沈桓欠她的欠她谢家的,一笔笔拿出来算,看他沈桓亏不亏心。
沈桓面色愈发难看,双唇微颤,气的。
“够了。”
话一出,几人皆惊,纷纷看向坐在谢氏身边吃点心吃得嘴上还沾了点碎渣的沈旖身上。
沈旖慢吞吞吃完,拍了拍手,看看桌前坐着的沈桓,再瞅瞅身边红了眼圈的谢氏,拍拍仍然平坦的小腹,慢吞吞道:“央央吃够了,好困,娘陪央央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