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用完了他所有力气,整个人登时将将的彻底倒了下去,嘴角留着血,一边强硬的想将小师弟的手从重珉怀里抽出来,一边眼里不住的掉着眼泪:
“当初在云霄宫是我没有能力察觉到你碎了他的内丹。直到小师弟从我身边被抱走,我才该死的察觉出来。”
“我来渊临,不过就是想把小师弟带回云霄宫,想着即便他现在身为凡人,须臾一百年,我也想让他好好的活着。”
裴夕拉了半天拉不动重珉的手,自己又只剩了最后一口气,登时趴在白翎的身旁嘶哑着痛哭了起来。
“可是你为什么连这短短的一百年都不许他活!你既心疼你两万年的心头血,你为什么当初要先了我将他救回来!”
“前世,他要还祖师八万年的恩典,这世,他又要还你的债”
“可是重珉,小师弟他不欠你的啊,他那时,本就没有想过要活——”
裴夕没撑到把话说完就彻底晕厥了过去,他在白翎的床边,看上去竟像两人相拥住了一般。
重珉此时看在眼里,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双眼空洞的看着榻上的人。
八万年祖师的恩典。
前世八万年祖师的恩典。
“青冥,十万年后三界必遭大劫,届时,他,便是应劫之人。”
重珉脑海里骤然突兀的浮现出了一尾仙鹤凌空,伸直了脖颈向着琉璃火里飘扬而去的画面。
漫天的翎羽纠缠着飞舞,夹杂着九天神祗清透的音色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尘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
“他……原是八万年前祖师座下仙鹤头顶上的一尾红羽。”
“他……原是八万年前祖师座下仙鹤头顶上的一尾红羽”
重珉脸上一寸一寸的皲裂了开来,又哭又笑一字一顿的读着那句话。
往生镜被大力抽了开来,两万年前的模样,登时彻彻底底的投影在了鬼殿幽蓝色的墙上。
打魂鞭狠狠的抽在了那白衣仙人的身上,那人甫前遭受雷劫,才一回云霄宫,就被逼着跪在了门前。
仙门诸家全都聚集了默默的低着头,青冥正高高立于庭阶之上,神情淡漠冰冷,“白翎,你可知错”
地上跪着的仙人已经昏昏沉沉的没了力气,身上到处都是破烂不堪的血迹,却□□控着连躲闪一下都没有可能。
青冥眉头罕见的皱了起来,挥手示意掌刑人停下动作,提高了声音直对着白翎“白翎,我问你可知错”
白翎终于缓了口气,一张嘴,却是一口鲜血直直的喷了出来,此刻他身上的禁锢被取,整个人如同没了骨头的烂泥,软软的跌在地上。
却是谁也没想到,那人竟是拼了最后一口气力,抬眼盯着青冥,眼里还有着零星不可见的期望,一字一顿的说道“弟子,无错。”
青冥极速的闭了下眼睛,一句话也没说,转头消失,下一秒,打魂鞭从中间顺着脊骨狠戾的抽了下去。
“小师弟是因为私放魔修被青冥尊者碎了根骨,他明明那么喜爱青冥尊者”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这些魔修!”
“我没错!”
将重珉救了放在渊临裂隙不是我的错,我救自己的徒弟,有什么错!
“左不过这八尾有效,可以助我修行。”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尘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
重珉脑子登时像被人从中间硬生生劈开搅了一把刀进去,眼前彻底黑了,死死的掐着自己刚才用璞玉捅出来的伤口。
师尊……是因为……救了他。
师尊救的那个魔修……是他!
师尊是因为要救他,被打魂鞭一鞭一鞭硬生生打断了根骨。
重珉心里绷得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目眦欲裂的狠狠摇晃着床上早就没了反应的仙人。
“谁让你救我的!”
“白翎——谁让你救我的!”
我是天生魔种,我该死!
谁他妈让你自作主张的救我的!
“啊———”
一声痛极的嘶吼从鬼殿中央传了出来,夹杂着不可闻见的哭音,万鬼受到惊扰,纷纷尖厉的叫喊了起来。
登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划破苍穹,阴郁的笼罩着渊临。
重珉发了狂般死命的砸着鬼殿的骷髅王座,白骨骤然坍塌,尖锐的骨刺狠狠的戳刺进了重珉的膝盖,他却发了疯的连一刻都不曾停下。
他做了什么!
他又做了什么!
他失了智般的在鸾车上强行破开了他,放肆的羞辱与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