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在整个屋子里肆无忌惮的四处冲撞沈砚方踏进屋内,便被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糊了满脸,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什么也来不及想连跨几个箭步慌忙冲到阮清茴的床边。
“阿茴!阿茴!”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脸一声又一声急切地唤道:“阿茴你醒一醒!阿茴你看看我你睁眼看看我!”
昏迷中的阮清茴倏地皱了一下眉。
意识朦胧中,她只看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正迷茫之时黑暗远处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那么恳切又那么慌乱。
似乎是一个手足无措的人,在害怕她的远去,心急如焚又惴惴不安。
她试图往前走去向那声音的来源处靠近。她想要看看是谁如此害怕失去自己。
声音在她耳边越来越大,她马上就要靠近来源了就在这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眸子时,一张熟悉的脸在她眼前放大那人紧绷的面容终于松动了一份。
沈砚舒了一口气,“阿茴,你清醒清醒,夭夭还在等你。”
话音刚落一旁的稳婆也连忙道:“夫人,您赶紧用点力,再不把头生出来孩子就要憋死了!”
她只恍惚了一瞬,立刻便意识到此时此刻正发生着什么。旋即狠憋了一口气,咬咬牙,用尽浑身的力气去使劲
沈砚将她的手与自己相握,以此给予她支撑。在握紧的那一瞬,阮清茴不仅自己的手捏得泛白,连同他的手也一起捏得泛白。若不是她本身就力气不大,怕是连那只手都要给他捏断。
汗水浸湿了她全身,额角和鬓边的碎发全部紧贴于脸颊,喉间随着身体用力不断发出低吼,甚至连脸上的五官也因疼痛而扭曲在一起。
沈砚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在他的印象里,阮清茴就连情绪激动时,也不会失了大家小姐的礼仪风范,这会儿却是一点儿也顾不得了。
由此可想而知,生孩子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事情。
她的下身处被棉被盖着,他瞧不见情形如何了,也抽不开身去看。但越来越浓烈的血腥气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孔里,他便知晓,这场折磨还远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心疼与恐惧如惊涛骇浪般朝他席卷而来,他将握着的手抵于自己额前,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床边,晕了好大一块床单。
这种危机时刻,他作为一个男人,作为自己心爱女人的丈夫,却什么也做不了,连疼也不能替她疼。
这让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没用。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有如此无能为力的时候。
“夫君”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抬起头,只见阮清茴扯着苍白的嘴唇对他笑了笑,“夫君,答应我日后若是我,我和夭夭吵架,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
闻言,他忽然笑了出来。
可笑着笑着,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淌。都什么时候了,还来照顾他的情绪
沈砚擦掉眼泪,也牵出一个笑容来,轻声道:“好,我答应你。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一个多时辰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寂静的夜。
稳婆抱着刚刚裹上襁褓的婴儿,带到夫妻二人面前,笑道:“恭喜相公夫人,是个千金。”
沈砚顿时眼眸一亮,手仍是握着阿茴的手不肯放开,于是只伸长了脖子去探看。
稳婆将襁褓的一角撩开,他看完又缩回了脖子,对床上的人喜道:“阿茴,真的是夭夭!我没看错,真的是夭夭!这下我给她准备的那些玉娃娃就都有用了,我还担心会用不上呢。”
阮清茴笑了笑,并未回答他,而是先让稳婆把孩子带下去清洗,下人们收拾好床铺之后也都退了出去,只留他们二人在屋里。
“陛下。”她敛起笑容,自责的看着他,“对不起,没能为陛下诞下皇子”
他当即“啧”了一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你才没有错,谁说第一胎一定要是皇子的?而且,你明明知道,我期待夭夭出世已经期待了许久。我还给她准备了好多女儿家的玩具呢,若是皇子,这些岂不是都用不上了?”
说罢,又将被褥给她掖好,俯首亲了亲她的额心,“好啦,今日你太累了,得好好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你,你睡着了我再走。”
她知晓自己拒绝也没有用,于是点了点头,安心闭上了双眼。
翌日一早,阮清茴还未醒来,沈砚便回宫接见了几位宰执,宣布了皇后诞下公主一事,令他们拟旨册封公主为安国公主。
同时罢朝七日,大赦天下。不仅赏赐在朝各位官员金银财帛,且七日内允许民间礼乐,普天同庆公主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