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墨“哦”了一声,低头站了片刻,忽然望向苏音,目中赤焰明灭,有如星光般璀璨:
“能听姑娘的仙曲儿,我很欢喜。”
他的脸上绽出笑来,灿烂明亮:“我我也没什么好送姑娘的,这个便予了姑娘罢。”
他将铁凿交予左手,掌心一翻。
一朵青石雕成的桃花,出现在他的手上。
“方才听了姑娘的曲子,就顺手雕了这花儿。”石墨将青石桃花朝前递了递。
苏音接过那朵碧桃花,便见那花蕊之间,隐着一抹星火般的流焰,以手触之,暖融融地,像是个恒温的小暖手宝。
苏音觉着有趣,将石花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忽地变了脸,失声道:
“你在这桃花里封了你的血脉之力?”
这人莫不是疯了?
异能是不可进阶的,它随血脉而生,何时血脉耗尽,何时那异能便也没了。
于石墨而言,这血脉之力便如他的身家性命,苏音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将其中一团封入石花?
哪怕只是极小的一团。
见她面色都有些发白,石墨忙不迭地道:
“无事的,无事的。我也没封多少在里头。姑娘往后冬天就拿这个暖手罢。
我这血脉除了打铁开山,也就这么点儿用处了。从前也拿这个送给外头的老人家,姑娘便拿着就是。”
说完了,又手中的将大铁锤一挥,笑容愈加明亮:“姑娘那仙曲儿可比我这个好多着了,我受益匪浅,嘿嘿嘿”
苏音握着手里的桃花,蓦地觉得惭愧。
赤焰可开山、可打铁,自然也能用来替人取暖。将它用在哪里、如何去用,全在石墨一心。
他想怎么用,便会怎么用。
可苏音呢?
她识海里的天元真灵,已经有多久不曾被她正视了?
这一刻,苏音忽然便觉得,这一年多来的自己,多么像是一只驼鸟。
将脑袋埋进沙里,假装天元真灵不存在,便以为能够拖缓被夺舍的进程。
可她却偏偏忘了,天元真灵,在成为那神胎的手中利器前,也是能用来救人的。
在小方县为众人疗伤时,她只肯使用自己修炼出的灵力,即便患者伤势严重,也不肯动用一丝真灵。
原来,从一年前起,那个在宝龙山为救小男孩子纵身跃入悬崖的苏音,已经被她自个儿丢掉了。
她在怕什么呢?
怕运用天元真灵次数过多,令得这灵力越发强大,最终被那神胎用来杀死“本我”?
可那不是还没发生的事么?
她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起来?
都这样了,还修个屁的仙?
修仙修的,不就是那一分无我非我、尔我即我的大自在、大自我么?
灵力便是灵力,无分敌我。管它是天王老子的,只要它一日在本宫手里,它便一日要为我所用。
苏音仰天大笑了起来。
笑声未歇时,她的手指已然按向旧琴。
“铮铮琮琮”,弦音随意而发,根本无调可言,然那音色却又极清、极亮、极朗然,几不似人间所有,而是天人信指拨弹。
长街再度安静了下来。
而待市声再起时,石阶上已然不见了谪仙般的少女,石墨怔然立着,耳畔是逐渐远去的弦音与笑声,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