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师谋走过去问了一句:“哪来的野彘?”
简如舒理了理袖口的皱曲,躬身应道:“老奴昨日牧马之时,走了时运,猎得如此天物,不敢据为私有,趁着晨钟响起,城门打开,赶来敬献给少主。”
简如舒是十五年前老父亲工师籍在邯郸买的奴隶,本是中山国军中趣马,战败为赵国俘虏。因深谙御马之术,一直被工师籍委任照料府中马匹,现在工师家自官府领了五十匹战马豢养,自然也是交由他打理。
工师谋用手探了探那野猪身上的热气,问简如舒道:“这狡黠的孽畜,怎就这般失了机灵呢?”
简如舒微微倾身,赔笑道:“要不怎滴说是老奴走了时运哩。亦或许是山神可怜,降下了恩泽罢,此乃吉兆,老奴自当恭贺少主!”
鲜虞人向来拜山,崇尚山神。简如舒亦是鲜虞人,将山神常挂在嘴边,便也在情理之中。
工师谋对简如舒的话不愿去过多的说道什么。而是盯着那已经近乎盘中餐的野猪,连连吞咽着唾沫。
简如舒自然了解他的心意。因而上前探身道:“少主,何不唤吴勇解下些许,入东厨炙烤,权当早膳?”
吴勇是府上的庖人,刀法娴熟,经他切出来的肉,味道自然更上一筹。然而东厨早已毁于工师谋之手,韩姬勉强支起做了顿粟米饭,要是再做这道大菜,怕是有些困难。
没办法,他只好转移开话题:“听说溯原现在水草匮乏,百姓放牧都得到太行山去了。咱们愚公山的情况如何呢?”
简如舒答道:“愚公山有溟水孕育,水草甚为丰茂,战马膘肥体键,未曾有丝毫影响。”
工师谋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顺道问了简如舒一句:“前几日,县府圉官敲锣通报,说东边有大兽出没,伤了不少牛羊,先生可曾听说查出了些什么端倪?”
简如舒摇头叹道:“正要向少主禀明此事,南边放牧的牧民几番折腾,愣是没有寻着大兽踪影。昨日老奴疏忽大意,让这大兽潜入愚公山,叼走战马一匹,请少主治罪。”
工师谋闻言,心中一震:这老奴清早送头野猪到府上,原来另有深意。而自始至终,他只字未提遗失战马之事,反倒是借我之口顺势倒了出来。细细想来,似乎是我被套路了。
遗失战马,并非一件小事,幸好现在韩国边境,没有战事,短时间内官府不会征回战马,也就还有补救措施。
他接着问简如舒道:“先生早前做过军中趣马,想必深谙放牧之事。依先生所见,这世间哪般大兽,能将久经沙场的战马叼走呢?”
简如舒紧锁眉头,稍稍思索了一番,答道:“老奴活了大半辈子,豺狼虎豹,诸般猛兽亦都见识过,然而这些猛兽若与战马厮杀,未必能够占据上风,更别提悄无声息带走战马了。所以细细想来,此事着实蹊跷得很。”
工师谋说道:“连先生都看不出端倪,这确实有些诡异了。不如我随先生一道,去探一探究竟如何。”
工师籍腿脚不大方便,豢养战马之事,一直交由工师谋负责,可工师谋一心专研炸药,到目前为止,还未曾上愚公山,见过府上豢养的战马一次。
领养战马,官府每月能按时补给一定的钱粮,这便是工师府府中仅有的收入来源。现在有战马遗失,工师谋即便心大,也不敢大意。
简如舒惶恐应了一声:“老奴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