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邓林生千树(1 / 2)我爹退了龙傲天的婚首页

钧天之上,白日高悬,王城表里,层层结彩,今日里天帝将册封太子,这是自夏日里来,九重天上第一件喜事。

自然而然的万众瞩目啊,江白露出了口气,有了在王城内易容和遁形的权限,她给自己找了个好位置。

她要看着他。

江白露记得小时候母亲给了她和江棠舟一袋花籽,让她们去种,不知道是袋子漏了还是怎么的,偏偏有一颗落在了墙上的缝隙里。

然后那株植物顽强地生长了出来,墙遮盖了全部的日光,它柔软而白净,长长的杆顶着稚嫩的淡黄色叶子,母亲说它死定了,并好奇下人为什么没有把它清理掉。

江白露觉得它既然活下来了,将来也会坚持下去的吧。

母亲让她把它挪到盆子里,“努力活着的生灵都很了不起呢。”江夫人说,“它会和它的兄弟姐妹一样,春天的时候开花的。”

它一直在拼命活着,江白露将它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花盆里,第二年的春天,那株植物和它的同胞比起来依旧太细弱了,然而在一个早上。

江白露发现它开花了。

脆弱的,单薄的花朵开在春风里,摇曳得风情万种。

虽然它的兄弟姐妹已经开得锦绣成堆了。

江白露托着下巴看着它笑,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呢,她伸出手去触碰花瓣,暖阳涂抹在她的手指上,狂蜂浪蝶都不在这里,但是春光还是来了的。

她第一次看见梁枫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觉得他仿佛一株黑暗中的植物,后来她愈发确信了这一点。

仿佛一株生在深谷中不见天日的花树,开着一片一片六月雪似的白花。

唯有春光最相惜,一年一度一归来。

梁栋很好,他是生在富贵如山中的人,天生就有一派雍容宽宏的气质,出身好又加上天分好,他没有任何发愁的事情,因此性子也好。

他走进来的时候人们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他身上,好像一个自体发光的天体一样,金色的光华淡淡的镀在他的白发上,太子的衣裳是淡黄的,上面绣着四条龙,栩栩如生,在日光下流转生辉,坐在高处等着他朝拜的天帝反而处在了阴影中。

明与暗被光影切割开来,梁栋跪了下来,毕恭毕敬地行礼。

江白露等着梁枫的开口。

所有人都在等着梁枫的开口,只有经过了他的敕封,他的金口玉言,梁栋才会成为太子。

有人打赌梁枫在册封太子的时候一定会失态,毕竟梁栋抢光风头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江白露果断地赌了不会。

把她上次押葛愈的钱全都押了进去,一赔十。

梁枫估计不会让自己输的血本无归的,江白露想。

年轻的天帝开口了,他平静地宣读着和前代毫无改变的册封之词,语调平稳而淡然,挑不出一星半点的毛病。

江白露想着如此自己就有三百文钱了,足够买不少东西了,想到这里她笑了。

梁枫比梁栋略微矮一些,身材也单薄不少,然而梁栋跪在地上,他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起来却有几分高高在上,白发的天帝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

他们看着彼此都觉得无比陌生,因为他们虽然是兄弟,但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接触。

梁栋说不清对自己这位哥哥是什么感觉,作为一个生性宽仁的太子,他有时候是会微微对自己的哥哥感到一丝可怜的,毕竟从小被禁闭在塔里,剥夺了一切正常的权利的确是可怜的。

但是他的哥哥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他曾试图放火烧掉整个宫城,也曾将宫人几乎虐杀,每次接触到他的目光,都让梁栋感到不寒而栗。

他的母亲曾和他说,不是每个人都能被宽恕的。

有些人是天生的祸世元胎,是不能感化的,就像猫狗,你喂给他再好的食物,它也会有时候发疯咬你。

梁枫就是这样的存在,你不要靠近他,不要可怜他。

梁栋每次遇见梁枫,他总是会联想起他做过的事情,觉得他身上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觉得他的眼底荆棘丛生,令人恐惧。

因此梁栋并不想碰到梁枫,逢年过节的时候更是一种煎熬,他有时会忍不住想,为什么梁枫还活着呢,活着折磨每一个周围的人。

这大概就是他出生的不祥之兆的真正含义吧,梁栋有时候会这么想。

后山从他小时候开始就是禁忌。

而如今这禁忌的影子投在自己身上,将自己笼罩在一片灰黑色中,他低着头看不见梁枫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凉薄无比的目光。

梁栋感觉不到什么恨意,平静而冷漠,仿佛只是在看着一件必须例行的公事一样,梁枫念完了台词,等着他站起来。

于是他伸出一只手撑住了地面,站了起来。

他比梁枫高一点,然而他却觉得自己在仰视自己的哥哥。

年轻的天帝平视着他,异色的双瞳平淡非常,灿金色的如山衔初日,银蓝色的如蹈海汪洋,坦荡而恢弘,是真正的九重天之主应有的样子。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天帝夺走了,每个人都知道他苍白而病弱,是预言中的不祥之兆,但是他们却无法将目光移走一分一毫。

他无时无刻不用自己的一言一行,举止行动证实着一点,他才是真正的九重天之主,是至高无上的天帝,是真正入主了钧天王城的主人,是带他们走向未来的帝王。

他是篡位之君没错。

但是换句话说,这个位子是他亲手拿到的,不靠任何人的施舍,也不凭赖任何人的福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