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黑发青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灶门炭治郎截断。
火焰的神明眯着眼,在青年已经青紫的脸色下坚定不移的将手中的碗端在月彦嘴边,腥苦的气味几乎能让人呕吐出来。
“虽然说已经成年了,但是月彦还是得好好喝药才行!”
不知道为什么,灶门炭治郎对盯着月彦喝药这件事有异常的执着。他有事不在还好,只要是跟在小孩身边,是一定要亲自看着月彦把从早到晚的药全都喝得干干净净才会罢休。
当然,在喝完药后灶门炭治郎也会及时给小孩塞一块蜜饯,笑眯眯地摸着小孩柔软的黑发,像是鼓励一般。
实在是拗不过火神,黑发青年深吸一口气,接过灶门炭治郎手上的汤碗,闭着眼睛一口气把所有酸苦的药液吞下。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苦。
或者说,没有记忆里那么苦涩,难以吞咽。
酸麻的苦涩感依旧停留在舌根,然而传导进大脑中的却是如水一般平平淡淡、只是带着些微涩感的怪异感。
“炭治郎,你换药了吗?”碗里剩余的药物残渣清晰无比的倒映出此刻青年脸上莫名的神色,月彦抿嘴,转头问一旁正在不知道翻找什么的神明。
“没啊——”灶门炭治郎仔仔细细检查了身上所有可能装东西的地方,脸色一僵,不得不承认自己把一个相当重要的东西忘了。
“月彦,我忘了给你带蜜饯……”
他最近真的是很忙,一股说不上来的不详预感一直在心中打转,这种感觉让他不自觉焦躁起来,几乎都有些草木皆兵。
然而更刺激他脆弱神经的,是不经意间从信徒之间听到的某些传闻。
——据说啊,坊间出现了一种相当可怕的怪物。
在夜里,若是不慎遇到这种可怕至极的怪物,就会被怪物撕扯碾碎,尸体就像是被啃噬过一般,凄惨无比。
灶门炭治郎已经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往某个方向去想,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这个可能性从一开始就不要存在。
毕竟,那可是一切悲哀与惨剧的源头。
是他发誓定要将其彻底灭除的恶鬼。
因为蜜饯忘了拿而浑身僵硬,出于某种愧疚心理不敢抬头对上黑发青年目光的灶门炭治郎,自然也看不到,月彦此刻脸上莫名的神色。
乱飘的眼神也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至少说这让灶门炭治郎发现了被黑发青年堆在墙角,已经有些萎蔫的紫藤花。
“这么快就衰败了吗……”小心翼翼捧起那一大簇紫藤花,灶门炭治郎微微感叹,心底似乎也因为这些已经快要腐败的花朵漫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火神将鼻尖凑近大束大束的紫藤花,虽然已经有颓败之意,紫藤花清新淡雅的香气依旧浓郁迷人。
“毕竟只是花吧——就算是从神居里面摘到的——衰败起来不就是很快吗?”像是掩饰什么一样,月彦将手中的药碗远远推到桌子一角,说道。
就像人类的生命比起神明不过是转瞬即逝,无论多么鲜嫩的花朵所能绽放的时间,在人类眼中也是短暂的可怜。
火神的动作微微停顿,片刻之后若无其事地搬着紫藤花往外走。
“那我就把这些花都拿出去喽?”
他回过头,唇边的笑容依旧是黑发青年记忆中的柔和明媚。略显萎蔫的花瓣轻轻柔柔蹭在火神脸边,就如同是温柔眷恋的轻吻。
“明天会给月彦带来更漂亮的紫藤花!”
原本正想起身说些什么的青年骤然间浑身僵硬,就那样维持着一个不上不下的姿势呆愣愣的看着簇拥在紫藤花之间的神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肌肉酸痛,似乎在吱呀吱呀向他抗议这样难受的姿势,黑发青年才终于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好。”
神明捧着花缓步离开。
然而捧着一大束花的灶门炭治郎却并没有像黑发青年所想,直接将花朵丢弃。
怀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感受,火神轻轻拨开簇拥在上层的紫色花瓣,深色的泥土清晰无比的暴露在灶门炭治郎眼前,一股隐匿在花香之中微不可查的味道此刻肆无忌惮在空气中蔓延。
那是相当苦涩的、光是闻到都会让人下意识皱眉连忙避远的苦涩味道。
是灶门炭治郎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是月彦长年服用的酸苦药味。
默不作声将花束拢好,灶门炭治郎长长舒了一口气,深红色的眼眸中远远倒映出远方的灯火亮光。
说不上来为何心中忽然漫上一股悲哀的感受,火神抿起唇,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紧紧掩上的房门,无声无息离去。
月彦,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