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之时,夏小小仍然在打坐,她要为隔天的第二阶段擂台赛做准备,当然了,墨府依旧神通广大地提前拿到了比赛顺序。 第二阶段的赛制是循环赛,由开赛至今未有一次败绩的参赛者进行比试,只要有一场失败便淘汰,以快速角逐出炼气层及筑基层的最强者各一名。 夏小小的第一个对手,是金灵根,此人天赋不浅,修炼的每一步也都稳扎稳打,以至于具有跨级挑战的战力,不过很可惜,对方还没进入筑基初期,再加上之前在赛中受了伤,所以不足为虑。 第二个对上的,则是明欢门的姜如月,筑基后期,灵根属性和夏小小相同,一水一木。但是据韩楚红说,她这两种灵根并不平衡,水灵根不仅少,且水质偏阴,不是能够成为医修的苗子。 所谓医修,是指修士配合俗世医术,利用自身灵气为修真之人诊脉并医治。随着修为的不断提升,修真者的经脉会变得愈发坚固,俗世的大夫是诊不出脉的。修真之人由于体魄强健,凡人的小病小痛是不大会有的,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中毒的、受伤的,那可就说不准了。 要说修炼者里最受人尊敬的身份,除了丹修,就属医修。一个增强实力,一个后方补血。丹修,也就是炼丹师,虽然偶尔也能用丹药治伤,但是由于丹毒的关系,疗效往往不佳,易适得其反。这就要从灵根属性说起了,丹修必备火灵根,医修则是需要水灵根和木灵根。同样的材料,一个拿火烧,一个用水泡,那肯定是用水泡的更温和了。其次,水木灵根如夏小小所说的那样,均是温和的属性。木灵根有助于建立人与草木之间的联系,了解药性,而水灵根不仅有助催化药性,更可以较为自由地游走于各种属性的经脉,其中甚至包括火灵根。不过此处提及的,是坎水,水质必须平和,不可偏阴亦不可偏阳,不然反而会形成对修士体内经脉的冲撞,从而危及到病人的性命。 姜如月就是个中例子,水质偏阴,即使让她学医,可是一个随时会炸的□□,谁敢找她治,嫌活得太腻了? 最后再说实力,炼丹师实力普遍更强,火灵根属性天生攻击,而医修的水灵根属性也只能克制一下火灵根,攻击力,没有,防御力,也几乎没有,所以在交战时,水灵根一般都处于单方面挨打地位。晋入元婴期,方有一战之力,比如乾云宗的段南天,可是背后种种艰辛险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突然,夏小小一阵心悸,稍微一走神,灵气一岔。她连忙收回心神,胸口忽然一阵一阵地疼痛不已,鲜红血丝沿唇边蜿蜒而下,秀眉紧拧,少女自言自语起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突然这么慌?” 房里灯火通明,却也极为安静,隐约能听到府外的打更声,以及更夫报更的声音。 夏小小下床,原是想要去找顾华,可是在快要触及门的一刹那猛地收回了手,一番挣扎过后,她慢吞吞地走回床边坐下,“还是……明天再和他说好了。” 终于到了天明,夏小小走进来的时候,顾华就觉得不对劲了,她平时总是人还没到,那声“顾大哥!”便已经欢快非常地传了过来,怎么今天……“小小,你怎么了?” 只见那抹面色苍白的幽魂终于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顾大哥。”顾华不禁感到背后一寒,这声音听着,像是……来自阴间的召唤,特别瘆人。 “你修炼出问题了?”顾华心中纳闷,她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才过了一夜,竟然就成了这个模样? “约莫夜半开始,不知为何,我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夏小小恼恨地捶了捶胸口,第一百零一次尝试把那股郁结之气给捶散,结果自然是面对第一百零一次失败。医者不能自医,别提她此刻有多呕了。 “手给我。”顾华向她伸出手。 闻言,夏小小乖乖地把手腕凑过去,顾华轻轻一握,风属性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流入她的脉络,神奇地让她心安不少。 夏小小怔怔地看着顾华,专注的神态显得沉静而稳重,心里无来由地聚涌起一阵暖流,隐有汇成汪洋之势,要将她淹没,好想……能一直这样看着他。 “小小?”明明是标准的小美人儿,可惜神情恍惚、目光呆滞,顾华猜想,夏小小大概又走神了。 夏小小从思绪中走出来,恢复神采的目光正对上顾华的视线,让她有种做坏事时被人抓个正着的狼狈感。 顾华心弦一动,方才那一闪而过的……他调侃道:“想什么呢?一副心虚的模样。” 夏小小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一颗心跳得快要脱序。纤白的腕上还残存着适才的温柔,抓不住的失落感使她握紧了拳,夏小小使劲地按住胸口,想让突然狂热的心跳得慢一些。完了!她大概真的是得了什么怪病,心神不宁一晚上还不够,现在还跳得这么快! 顾华收起玩笑的心思,眼中满满忧思,“还是很不舒服吗?” 夏小小无措地咬唇,她轻轻点头,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的清粥小菜,始终不敢再看往顾华的方向。 “多少吃一点,等会儿我问问师父,他……可能会知道。”顾华说道,毕竟他那脱线师父也不是一直脱线,祝海山偶尔也是会靠谱一阵子的。 听了顾华的叙述,祝海山像是生吞了一枚鸡蛋,他倏地看向五号擂台的夏小小,神色极度怪异,“你之前说,这丫头是在我来墨家的那天筑基成功的?” “没错。”顾华抓住重点,难道夏小小的异样和修为有关系?“师父,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倒不是病,是一种征兆,可能丫头最近会遇到危险吧。等你修炼到了元婴期,就会明白了。可是她才筑基,还是说,女人的直觉天生就比较灵敏?”祝海山也正一头雾水,尝试着自圆其说。 “危险……”顾华沉吟一声,看着台上的娇俏身影陷入深思,会是什么样的危险呢? 擂台上,已然分出胜负,夏小小……胜! 事关夏小小的安危,顾华几乎一字不差地将祝海山的看法告诉了她。 “征兆?就像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种吗?”讲真的,夏小小没什么实感。 “差不多,但是不会那么简单。”强烈的危机感都已经影响到了心神,其严重性可想而知。就好像暴风雨或者灾难来临之前,动物会下意识地开始往安全的地方逃是一样的道理。 危险?那她此刻在顾华身边,心再度变得砰砰乱跳又是怎么一回事?夏小小苦恼地发现,顾华给她带来的影响,可比整夜的心神不宁还要厉害的多。 “你仔细想想,刚刚开始心神不宁之时,可有感受到……或者看到什么?”顾华循循善诱地问,说不定其中会有什么提示。 溯本归源。夏小小仔细回想起心跳加速症状出现的始末。是顾华握住她的手腕,给她补充灵气兼治伤,然后她安安静静地凝望着那张出奇好看的侧颜,希望时间能流逝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好让她可以一直看下去…… “原来如此!”迷雾散开,豁然开朗。她不过是更喜欢他、更心动罢了,恰好两种感受撞到一块儿,才会让她陷入此等魔障。 她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他!心念一起,夏小小猛地环抱住顾华,恨不得能把自己揉进他身体里。 风度翩翩的英俊公子一时回不过神,现在是什么情况?顾华眨了眨眼睛,微微低下头,唤得颇为试探,“小小?” “我害怕。”轻轻柔柔的声音弱弱地响起,为了增加说服力,少女微颤着身子,将站得僵直的男人抱得更紧。 原来如此,黑眸中泛上几许怜惜。前路迷茫、未知的危险不知何时出现,感到害怕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她又已心神不宁了整夜,想来此时极需要安慰,如此一想,平时总是风度翩翩、进退得宜的谦谦君子便任由夏小小紧紧地抱着了,他伸出手,试着拍了拍她的背,想要借此安抚她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俊男美女抱在一块儿,本是赏心悦目的场景,可若是那个男角偏偏是在场数十名女修心中的佳人良配,而那女角又是在第一天便以狠辣手段在平陵城大大扬名的混世魔女,那就…… 男修们纷纷佩服起顾华的勇气,虽然欣赏夏小小的脸,但显然下半身的性福更加重要。至于女修们,她们本就看不惯二人素来形影不离的模样,如今更是确定夏小小是个不顾场合也要勾引人的狐媚子,心中鄙夷更甚,几个嘴碎的,更是当场编排起狐媚子的不是来,半真半假的,更让人深信不疑,使得魔女成了众矢之的。 顾华有所耳闻,他冷冷地看了看台下。那几名聒噪的女修瞬间吓得闭嘴,由于不愿夏小小被这些恶意中伤的流言所扰,他轻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语带叱责,“大庭广众,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么抱着我,不妥。” 失去了温暖的体温,夏小小努力咽下快要出口的叹息,她还想再多抱会儿呢。“所以,四下无人的时候,就没有关系了吗?”她一脸天真地看着他,虚心求教。 更不行!顾华正思考着要如何告诉她,不意瞧见了她眼中的捉弄之色,“你成心调侃我。” “是顾大哥说的话让人想入非非。”夏小小的表情完美诠释了八个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顾华仔细地打量着恢复了活力的少女,“现在不害怕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夏小小看得很开,反正她本来最担心的就不是这件事。她身边宝贝一堆,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能救得回来,再者,她医术高超,保命不成问题,而只要她保住了性命,那么其他的……都不算事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开始,切记要处处小心。”顾华看着开始心不在焉的夏小小,不放心地再次告诫。 芳华少女笑着点头,“嗯,我会的。” 顾华也笑了,“很好,总算没了之前那病殃殃的样子。” 夏小小的下一个对手,是姜如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姜如月和她的对手竟然足足打了一个多时辰。考虑到体力的问题,姜如月向裁判提出请求,想用半个时辰休养生息,然后再开始比赛,裁判征询过夏小小的意见,见她没有反对之意,便卖了一个人情、顺水推舟了。 夏小小呢,本就不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更没有乘人之危的兴趣。最重要的是,现在已经到了吃饭的点,她必须得吃饭。连红雪的点心也送来了,要是现在上台比赛,就只能巴巴地看着,却不能吃,多么非人的折磨! “说起姜如月,师弟应该很熟悉。”连红雪看着正在养精蓄锐的姣美女子,神来一笔地说道。 “数面之缘罢了。”顾华的反应相当平淡。 夏小小隐约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她还不知道,“什么什么?” “好多年前,师弟下山历练的时候,从一伙歹人的手中救了姜姑娘。” “那伙歹徒很厉害?” “那时,师弟还没有结丹。那些人,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哪里厉害了?”连红雪心中不屑。 就是说,那时的顾华二十不到,岂不是妥妥的少年英侠?夏小小心里微酸,“那连姐姐是如何知道,顾大哥搭救姜姑娘的事?” “是姜如月的师父说的呀。”那时候,连明欢门也掺和了进来,姜如月的师父对她以身相许的论调极为看好,还特地上门谈婚事。如此,这件事情才传得人尽皆知。 后面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了,夏小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懒洋洋地咽下口中食物,“她是不是说:公子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然后,眼疾手快地塞了另一块糕点进嘴里。 “你很懂哦。”连红雪呵呵直笑,“但是人家肯定说得比你有诚意。” “那就是赖上了呗。”夏小小轻哼。 顾华沉声道:“小小,此事不可胡说。”虽然他本人也倍觉困扰,但此事毕竟关乎女子声誉,他就算不喜,也不能毁了人家。 他凶她!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夏小小心中不忿,她看着顾华,眯起了眼睛,“顾大哥是不是经常拯救一些涉世未深的少女?” “当然没有。”顾华有些好笑地迎上她质疑的目光,“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夏小小觉得,像这种有借口以身相许的女人必须得好好解决,不然后患无穷。现在是以身相许,后面就是为奴为婢为妾啦,一旦这些人放低姿态、愿意做低附小,不予予答应,反倒会变成施救者的过错。为人分忧,可是好女子必备的优良品质!这就是她表现的机会啦! 顾华看了一眼正在养神的姜如月,虽然上一场比赛除了时间过长外,没看出其他的可疑之处,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她上一场比试得过长,实在古怪,你……小心为上,察觉端倪便立刻弃权、离开擂台。” “对啊,她今天都没有过来和师弟搭话,这一点也很奇怪。”之前每次见到姜如月,她每次都会含情脉脉地来答谢顾华对她的救命之恩,听得连红雪都快背出来了。 “搭话?”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可惜夏小小没能抓住。 正午时分,夏小小、姜如月站上擂台,裁判一声令下后,比赛正式开始。 交手近百招后,夏小小禁不住疑惑,姜如月始终没有施展木系法术,是在谋划什么吗?而且,她的水系法术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难对付。 “她的水系法术……”坐在远处的韩楚红通过夏小小的反应,对姜如月的异状似有所察觉,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毕竟不是局中人,感触自然没有与姜如月当面对阵的夏小小来得深刻。 面对敌手越来越强的攻击,夏小小压力很大,不过最恐怖的,还属她的眼神,似笼罩着一层红雾,暴戾而残忍,好似要将对面的夏小小千刀万剐。 女人的嫉妒心原来这么可怕的吗?难为她到了紧急关头竟还有心思感叹。 夏小小稍一分心,防守出现破绽,姜如月乘虚而入、直捣黄龙。 夏小小首先想到的还是填补防守的漏洞,可惜真元不继,她的灵气消耗太多,而姜如月的灵气仿佛源源不断,愈战愈勇。 就在夏小小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落地生根!”姜如月笑了笑,终于在擂台上施展了木系的基础口诀。参天大树拔地而起,野蛮生长的枝干伸往已流露出疲累之态的夏小小。 “移花接木!”夏小小急中生智,祭起一片绿光,没入树桩后突然扩散出来。树身分离为二,一上一下。鲜嫩的翠绿色泽在二者之间隔开约五寸的距离。紧接着,滚着年轮的树桩中央,冒出嫩芽,嫩芽缓缓地抽长,伸出几片绿叶,不知何时,顶端裹了一个花骨朵出来,逐渐舒展成花,那是玉兰花,花色洁白无瑕。 夏小小微微一笑,终于扳回一成。 不少人觉得此时是夏小小占上风,找回了赛场主权。他们没有注意到,被成功反击的姜如月不为所动。 玉兰花幽幽变蓝、颜色不断加深,夏小小的笑容凝住,为什么会这样?她的木系法术竟然被克制了! “阴气!”韩楚红终于在夏小小前头反应过来,“她的阴气何以如此强?”不仅如此,四周产生了气旋流动,持续往姜如月方向汇聚。 由紫化黑的花朵迅速枯萎,失去生机,笼罩着残花的光华一黯,强行分离的树身蠢蠢欲动,想要重新合二为一。 俗话说,树下乘凉,可是这棵树给人的感觉,却是阴冷。擂台下的人纷纷搓手,“怎么这么冷?”正午才过一会儿,不该是一天中最热的一段时间吗? “你究竟是谁?”韩楚红说过,姜如月水质偏阴,可是眼前这个人分明水质极阴。 不会吧?这个也是假冒的?观赛的人凌乱不已?这已经是第二个了吧,怎么每个都找上了魔女?这些人是不是都有病啊? 冷?夏小小想到了四个字——阳极阴生。克制了她的木系法术的,是阴气! 摇摇欲坠的淡色光点彻底消失,拦腰一断的树身合二为一,短暂停顿后,树木开始爆发式生长,迅速庞大。 群魔乱舞的枝干袭向夏小小,她急忙使出春风化雨,雨水消融树木枝条,却也只是稍稍遏制了一点蔓延趋势,她体内风灵气不多,如此,定然扛不住,“顾大哥!” 枝干在距离夏小小极近的时候被掰折。 见到顾华,姜如月目光更添阴狠,而后微微一笑。 此人恨极她与顾华,夏小小如是想。 “黑语浓。”一石激起惊天大浪。 黑风寨大小姐?据说下落不明。围观者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场上肃然,场下热火朝天,相映成趣。 姜如月不语,避开顾华的招式,不论明里还是暗里,处处杀招直攻夏小小。顾华早有准备,为身边人化去危机的同时,冷静且快速地作出反击。 转瞬之间,局势逆转,姜如月已被重伤,夏小小一阵恍惚。 太精彩了!短时间内,顾华不仅牢牢护住夏小小,并重创姜如月。结丹后期对上筑基后期,强大的修为压制是一点,而对战经验也很重要。姜如月聚集四方阴气以及攻击夏小小来补足修为上的差距,而顾华利用了这一点令其作茧自缚。 瞬息之间,数名元婴期联合顾华将姜如月围困,料她插翅也难飞。 “慢着!”夏小小情急出声,“不能杀!” 闻言,不论是老是少,纷纷停下手,看向夏小小。 围观人士啧啧称奇,墨老太爷、瑶阁执事长老、乾云宗无上长老,哪个不是受他人敬仰的大人物,可是他们对夏小小这个修为低微的小辈简直是言听计从。在场之人莫不希望自己就是台上的夏小小,一句话便能使元婴祖师变色,威风八面呐! 夏小小神色凝重,“魂魄离体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魂飞魄散,你若立刻回去,我可以保你性命无虞。” “性命无虞?装什么慈悲!”姜如月森森冷笑,她恶狠狠地瞪着夏小小,“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所以,你更该死!只叹我力所不及,杀不了你。”姜如月眼神微黯。 “执迷不悟!”连红雪恨恨地骂。 “墨敬轩又不爱你,你何必为此赔上自己的性命?”夏小小规劝,“你资质上佳,假以时日,必能有所成就。”旁人只道顾华本领惊人。殊不知强光之下,周遭明星也有着灿烂夺目的光辉,然而只要不是最亮的那一颗,即使再亮也会黯然失色。与黑语浓缠斗最久的夏小小显然清楚她的潜能。 姜如月嗤笑,“爱?墨敬轩,他不过是个炉鼎罢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枉我费尽心思、苦心筹谋,到最后还是功败垂成。” 夏小小没说话,搞了半天,人家只是把墨敬轩当炉鼎看待?这……劝不下去了啊。 “就算是死,也得多找几个垫背的!”姜如月眸光一狠,只见那棵树的体积瞬间庞大三倍不止,树干、枝条纷纷黑化。 “她是要自爆!”墨亦城说道。 闻言,擂台附近的人疯狂逃窜起来,一时之间,场面变得极度混乱。 连红雪气得大骂,“此处人群密集,短时间疏散不尽,好一个黑心毒妇,将死之际还不让别人安生。”结丹期及以上,不过受点轻伤,但是对于筑基层及以下,将会是灭顶之灾。 “要不,我们设个保护罩?”墨老太爷建议。 “那岂不是害了姜如月?”祝海山不赞成,一个人的性命也是性命。 “黑语浓的魂魄已经和这棵树成了一体。或者,可以试试毁掉这棵树。”韩楚红说道。如此,姜如月会重伤,却不会死。 夏小小突然想起情急时春风化雨那一招造成的效果,喃喃自语,“离火之木是为风,坎水之木……”诶?坎水之木是为……啥?她一愣。 坎水之木当然是想不出结果的,因为二者并没有产生变异灵根,只是夏小小这时候没能想到这一点罢了。 只见祝海山抚掌大笑,“妙计!离火之木正是阴水之木的天生克星!” “一语惊醒梦中人!夏姑娘,你且用水木灵气隔断姜如月与阴水之木的联系。”坎水平和,可以让姜如月不为过强阴气所伤。 夏小小立刻捏诀,细小水流从四面八方涌向姜如月,以她为中心聚成一个蓝色的圆球,并且持续扩大。球状物内层的水面上浮起朵朵青莲,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顾华聚起全身灵气,双掌一推,全部送向那棵参天大树的正上方,垂直冲下。这个时候,墨老太爷等人纷纷运起真气在树的各个方位施以攻击,作为辅助。 树身中央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树干、枝叶冒出的缕缕黑烟以各种形式被打散,最后,一阵冲天大火将树烧得干干净净。 “红雪,控火术越发精湛了嘛。”祝海山赞赏道。 “那也及不上师父。”连红雪笑着回答。 这时,夏小小缓缓收功,腿脚一阵虚软,险些站不稳,她只好揪着顾华的长衫。 “小小。”顾华扶住她,稍一想便明白了,方才攻击黑语浓的,除他以外个个都是元婴修士,元婴后期过半,而她要控制着不让姜如月受其反噬,确实太吃力。 姜如月的眼神恢复清明,看了看四周之后脸上茫然无措,她浑然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擂台上。看到顾华,芳心暗喜,一声“顾公子”脱口而出,而后她又迅速失落下来,她的意中人似乎十分关切那名女子,而那名女子,长得极美。 “糟了!”夏小小说道,“得趁着黑语浓身上生息尚存之际,立刻为墨敬轩化蛊。” “夏妹妹,你……”连红雪犹疑,若是换个时候,她或许会有信心。可是夏小小此刻状态,岂止是不佳? 夏小小看向顾华,“顾大哥,你带我一程吧。”她此时必须要保存实力。 一行人火速飞往墨府,只留下了失落的姜如月独自站在擂台上。从重重震惊中回过神的平陵城城主,开始主持大局。 “你……有把握吗?”顾华问得迟疑。 夏小小不语,在快要到石洞的时候,她轻轻道:“要是我像你师兄那样不省人事,你能不能像连姐姐那样,偶尔过来陪陪我?” “……好。”其实顾华更希望,她能好好的。 “一言为定!”夏小小开心地笑了。 “此间不能受到半点干扰,若三个时辰后,我还没出来,你们再进来。”石门缓缓开启,夏小小进去之后,再缓缓合上。 “她刚刚才元气大伤,现在……”墨老太爷欲言又止,担心夏小小,但到底还是更担心他宝贝孙儿的命。只是这话若是说了,太过忘恩负义。 韩楚红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夏小友是要动用精血了。” 祝海山等人面面相觑,精血蕴含着修士大量的真气,极为珍贵,损失多了……原本要救一个人,一个弄不好,就要变成救两个了。 对此番对话置若罔闻的顾华,目光仍然注视着夏小小消失于门后的那一处,左手拳头握得死紧,宽大的衣袖下,看得见隐隐颤动。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第三个时辰还剩一半的时候,石门有了动静,墨敬轩走了出来。 墨家人欣喜若狂。 顾华神色凝重,“小小呢?” “你是说那个姑娘吗?我见她躺在地上,怎么叫也没反应,就把她抱到了冰……” 不待墨敬轩说完,顾华便已走入石洞。 “这……怎么回事?”墨敬轩甚是茫然。 “待会儿和你讲,先去看看情况。”连红雪来不及解释,只得简短地说个结果,“那姑娘姓夏,就是她救了你。”墨敬轩醒来,固然可喜,可是还不知夏小小的情况如何。 韩楚红差不多时间进洞,比起墨敬轩,在她心中,夏小小重要得太多,她摸上冰凉的手腕,木灵气丝丝流走着,眉头越皱越紧,“经脉已空,精血……耗尽。” “这还能活吗?”大家都是这么想,但是只有祝海山付诸行动,把这句话说了出来,顾华冷冷地看他一眼,让他一抖,他这师父真没尊严! “好在夏小友提前用体内残余的风性灵力护住心脉,所以性命暂时是保住了。” “暂时?”顾华追问。 “护住心脉的灵气比较稀薄,不过既然是你的灵气,只要你用灵气为她护住心脉,便无大碍。” 这便是夏小小所说的,希望顾华偶尔来陪陪她的那句话的真意了。 “麻烦的是,要如何让她苏醒。”韩楚红叹息,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如何施救。 祝海山不情不愿地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青色瓶子,“给她服下吧。”像是担心自己反悔,像是烫手山芋一般丢到了顾华手上。 顾华稳稳接住,“这是……” 祝海山一脸肉痛的表情,不愿再说话。 “让我看看。”韩楚红拿过青瓶,“这是……仙草凝露!” “仙草凝露?世上竟真有此物?”任凭墨老太爷见多识广,也免不得因为见着了传说中的仙物而震惊。 韩楚红喜形于色,把瓶子交还给顾华,“你赶快喂她服下,有此等仙药相助,十天之内,她必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