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已经做好了要和齐琅私奔的打算。 抛弃一切,孤注一掷,她要和齐琅私奔。 “阿琅,你带我私奔好么?” 年轻的齐琅坐在木桌旁看书,听到这话蓦地抬头,随即深深皱起了眉头。 私奔于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而言是个大忌,于读书人也是大忌。 若是他们真的过上了四处流浪的生活,他想要再参加科举就没有这么简单,他所有薄弱的根基都在这个小村子里。 “为什么?”齐琅问她。 姜媞见他竟没立刻答应,忸怩地抽掉他手中的书硬挤进桌子和他之间,整个人倚坐在他怀里。 “家里催着我嫁人,我已经十六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齐琅闻言静默不语。 姜媞见状愈发娇气起来。 “好阿琅你疼我,我们私奔吧,我不要嫁给别人,我不想嫁给别人……” 她哼哼唧唧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扯着他胸口的衣服软磨硬泡,没有一点大家闺秀可爱的样子。 齐琅想,不仅不可爱,还很聒噪。 他抬手堵住了她的嘴,最终露出头疼的表情。 “我若是陪你私奔,以后我们靠什么生活,我如今读书将将有所成,若是能参加科举,就必然不会落选。”他说这话时绝不是因为年轻才气盛,而是凭借着这么多年苦读苦学累积出来的胸有成竹。 他并非目光短浅之人,若一口答应了私奔,日后他只不过是个走卒贩夫,他自然不是吃不得苦的人,可她这样的漂亮,若是引得有权有势的恶人觊觎,他如何能护得住他。 更何况他也绝不愿意她这双葱根玉嫩的双手为他长满粗茧。 只等他有机会走上仕途,他才有信心来维护她当下的美好。 只是这个女子半点都不能理解他的想法,反而在他更加漫长的沉默中红了眼睛。 那双清澈如黑珍珠的眸子渐渐氤氲了雾气,粉唇也委屈地噘起来挂油壶似的。 “你说这个,还是不想带我私奔,你不喜欢我了。”她半点也不肯讲道理,直接先下了定义。 齐琅望着她陷入了沉思。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子,这样的……蛮不讲理。 “我喜欢的。”他握住她的柔荑,用极为低微的声音说道。 可她就在他怀里,一下子便听见了。 “你刚才说什么?”她蓦地露出了个笑脸来,明显是听清楚了。 齐琅无可奈何,他无法忽视心中一阵酥麻一阵酸甜,就像他曾经鄙夷过的那些陷入爱情中的毛头小子一般,耳根竟有忍不住泛红。 “阿琅,我们不私奔,你……你要了我吧。” 怀中的人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姜媞闭着眼睛,仿佛自己陷入了蜜罐中也变成了蜂蜜,要求对方一口喝掉自己,一同享受自己甜蜜的心情。 “不……”齐琅下意识反对,却被对方打断。 “如果有人会发现,那个人一定是我洞房花烛夜的夫君,阿琅,我的夫君只有你一个呀。”她说着又作出苦恼的模样,道:“你既不肯同我私奔,总该给我盖个章也好叫我安心等你嘛,不然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遇见更好的美娇娘就不要我了呢……” (分割线) 面临喜欢女子主动献身的要求,一般的穷书生是鲜少能把持得住了。 但齐琅不是一般的穷书生,姜媞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至少能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理由的女子,脸皮肯定不是一般的厚。 齐琅还是一口回绝了,以至于小姑娘姜媞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魅力。 齐琅读书读到半夜,蜡烛忽然灭了。 他伸手去摸才发现蜡烛都烧光了。 齐琅叹了口气,摸黑冲洗了一番便睡下了,哪知刚躺下去,便有个温热软绵的身体压了过来。 齐琅大惊,还未用力推开对方,就听见对方的声音。 “嘻嘻,你身上真暖和。”姜媞像个树獭一般四肢将他牢牢抱住。 “阿媞,不要闹。”齐琅低声道。 事实上他确确实实是个君子,有着君子的风范,只动口不动手。 而姜媞却好似天生来克他的小人一般,不仅嘴里嘀嘀咕咕,那只小手也同样肆虐地钻进他各个衣缝里去四处放火。 “我可不是胡闹,我自有我的打算,我能应付家里人的,只是一旦你要入京去考试,我便该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你。”她说到这里,连语气都加重了几分,“我……我真的怕。” 这个时候的姜媞语气里更多了几分委屈和认真。 他颇为动容,正要安慰,忽然身下一紧,某个致命之处被人抓在了手里。 齐琅白玉般的脸容上登时染上了恼羞成怒的颜色,老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姜媞”二字。 那夜发生了许多美好的事情,不仅仅是姜媞所期待的那样。 这个有点严肃冷清的男子,最终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当天微微亮的时候,姜媞仍旧像个亢奋的小母猫一样钻在齐琅怀里。 “鸢鸢。” “嗯?”姜媞答应得很快。 这是她的乳名,过去她哄着他喊,他总是极少愿意喊,现在却很欢喜得喊了出来。 “你往后不要再说我不喜欢你。”他说。 “嗯。”姜媞搂紧了他,心里很是快活。 “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比我喜欢你还要多呢?”她娇气地问道。 他摇了摇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道:“是多很多很多。” 姜媞顿时大笑,心道闷骚该是他最大的缺点才对。 齐琅见她不信的样子,似也有生出了丁点委屈的错觉。 “其实……”他轻咳了一声,道:“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已经喜欢你了。” 姜媞抬头,便望见他那双深情的眼眸,里面还有一些其他什么,是极为让人心动的。 “在你十三岁那年,我就已经喜欢你了。”他说。 姜媞怔愣住,许久都未回过神来。 若干年后,她和齐琅在一起,却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