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要说的是,他也知道子越并没有要他回报之意,他以后会好好过,不辜负子越的心意。这些既是真心话,当然也是一种话术,他并不想让子越以为他对他的感情都是出于感激。
早已越来越贪婪,越陷越深的感情,让宁町更加小心翼翼,处处都用上了心机,但这次和之前从萧元扬那里接任务时的心态又有不同,这次是他自己的贪婪,想要抓住。
被打断了的宁町随着声音往林尧云那边望去,瞬间眼眸神色又疏离冷淡了下来。
而面挂微笑的林尧云,别人见到林尧云的第一面都会觉得这是位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文人公子,可是,宁町,第一眼看向这人,就从这人眼中发现了敌意。
“子越,这位是?”
甘子越:“正要向你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林尧云,我看书时经常为我解惑的那位,亦师亦友,我带他来看你。”
宁町给面子地微微软化了神色,礼貌道:“林公子,子越与我提过你,还未曾谢过你之前帮子越引荐施大师的事,归根结底也是为我的拜师之事。”
林尧云牵着唇角,往日里的笑容春风现在却看着像秋风了,但也依然是笑着的,他道:“不必言谢,我也只是帮子越而已。”
两人说话和气客气,一个礼貌,一个微笑,很符合初见面的两位有礼有度的人,可是甘子越就是总觉得这氛围哪里似是不太对。
甘子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那个,施大师呢?怎么没见到他?”
宁町:“在小憩,子越今日怎么过来了?我也想去找你来着,只是”宁町顿了一下,含糊道:“没能去成。”
但是甘子越知道宁町要说的是什么,唉,萧元扬也是脑子被驴给踢了,整天爱瞎想乱想,还胡说八道,弄得他现在见到宁町都有些尴尬和不自在了。
“我今日去皇宫了,从宫中出来,便想着来你这里看看,正好林尧云也想认识认识你。”
“对了,尧云也会琴,不如我们一起去你的琴房去看看?”
宁町:“好啊。”
林尧云则道:“我对琴之一道也只能算是带双耳朵罢了,听听还可,不专此道,说不得会琴,只略通皮毛罢了。”
宁町:“知道,林公子作为状元郎,自不是专攻琴道,是更擅诗词文章的,我也曾有幸读过,或许今日也能一见林公子新作?”
甘子越插话道:“宁町作的诗也好,每次我说,宁盯都说我过赞了,尧云等下你也帮忙看看,是不是很好?”
林尧云笑着道:“可以啊。”
甘子越点头,这不就好?交流交流琴音,切磋切磋诗词,这不就打破了陌生人之间的尴尬,他就说这两人共同语言会很多。
呵,对的呢,当施逸海大师小憩完,两人都没有切磋交流结束,都已经又到切磋书画丹青上去了。
彼时,林尧云行云流水不大功夫就绘出了一幅初秋挂果图,还笑着向甘子越回忆道:“若是时间来得及,就再给你画幅画像了,上次你抢走的那份,还收留着吧?”
甘子越纠正林尧云:“怎么能说是抢走?不是你给我画的?你画的不是我的画像吗?”
林尧云:“没看出来我当时给你时候就很舍不得?给你之后我就后悔了,我本来要自己留着的。”
宁町凉凉落在林尧云身上的目光都染上了晦色,林尧云有所觉,看过去,将他晦暗阴凉的目光给撞了个正着,但却似眼瞎没看出来,还向宁町眼眸含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林尧云目光掠过宁町,在甘子越尴尬的空当继续道:“好吧,不是抢,我可不是吝啬一幅好,我书房里的画你都敛走都没问题,只不过那幅我绘的不满意,不是怕你传出去,成了我的黑历史?”
甘子越听林尧云说完,这下笑了道:“你们两个怎么都这么爱自谦?你不满意,我满意,反正我不会还给你了,而且放心,我没有给别人看。”
林尧云还说没把他画好,甘子越却觉得太好了,像是加了美颜滤镜,进行了艺术加工,他还哪好意思让别人看?
宁町道:“子越这么喜欢的画,我倒是也很想看看了。”
“看什么,你们这群年轻人窝在这里在叨咕什么呢?早该把我叫起来。”突然响起的施逸海的话,暂时中断了暗流涌动。
几人和施逸海聊了几句,施逸海的到来,终于算是让那两位不再表面和气,暗地里古里古怪了,在眼明心亮的老人家面前,两位都有所收敛。
但是这收敛也只是暂时的,当施逸海开始看两人的诗词书画,甚至还开始拉人弹琴下棋的时候,都说不清谁先挑起的,反正又开始了一轮明褒暗贬,你争我斗,当然更隐晦了些的,手段肯定不会太低级明显。
但是糊弄糊弄甘子越还行,在人家什么都看多了的老人家面前,就还是能看出端倪来。
这两人平日里哪个看着都不是争强好胜的,当然老人家也知道,一个生存环境复杂,一个能考出状元进入朝堂的,骨子里其实也不会是当真与世无争之人。
但是在大部分事情上,这种人还是不会争的跟斗鸡似的,在大部分事情上,他们都能保持自己的风度优雅。
施逸海瞟了眼,托着下巴看他们下棋,却越看越眼皮耷拉,甚至还偷偷打了个小哈欠的少年郎,啧,年轻人们就是比他们老人家有意思。
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