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外透入,丝绸一般洒了满地。
临下课五分钟,英语老师站在讲台前,指关节敲敲黑板,轻描淡写道:“这种句式很简单啊,你们就模仿着例题写就行。”
乐意从课本中抬起头,目光聚焦于横尸黑板的语句三秒后摸着良心说:“别说模仿,你给我魔法我都写不出来。”
总有个别科目在前进的路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对于乐意来说,这个学科名叫English,中文名字叫英语,小名叫幕后黑手。
英语老师:“班长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还没下课呢,再动罚你们几个抄课文了啊。”
话音刚落,下课铃很不给面子地悠扬响起,英语老师耳根发热,一言不发抱起文件夹,嗒嗒地踩着高跟鞋离开教室。
乐意照葫芦画瓢把黑板上的东西搬进自己的笔记里,刚落下最后一笔,团支书从前方扑上了他的书桌。
“意意意意,小意意——”
乐意:战术性后退.JPG.
他合上笔帽,先把对方的希望扼杀在摇篮里:“不去商店,不经过九班,不接受送情书等一切特殊活动。”
团支书:“……”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班长从右包抄,把许展玉夹在了中间,笑眯眯地发问:“意,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啦?”
他一开口就是烟熏火燎,比公鸭嗓还公鸭。
乐意见许展玉被压得七魂丢了六魄,腾出一些空间让他得以艰难地喘口气,“吃什么?吃亏?”
他反应过劲来,难以置信地盯着班长:“你嗓子怎么了?”
“咳,没怎么……就是昨晚睡觉时太干了。”
班长说:“吃亏是福,消除恐惧的秘诀就是面对恐惧,加油,奥——”
乐意实在受不了魔音灌脑,当即捂住他的嘴,“我不去。我只吃甜头。”
团支书与班长对视一眼,时间紧迫只能长话短说,从实招来,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按照抚华七中的传统,每周三早上大课间都会有一场学生会代表在领操台讲话,每周按顺序排两个班的代表上台。
这周本应轮到文科一班和二班,但二班代表临时咽炎上不了台,任松看热闹不嫌事大,正嗑着瓜子吹嘘自己班里学生都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结果被二班班主任拍着肩膀委以重任——你班学生个个吞牛宰虎的总不至于出不来一个壮丁代表,帮不了我这个小忙吧??
乐意:“我悟了呀,我就是这个壮丁代表是吧?”
团支书忍笑忍得辛苦,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这也太苦了吧?”
乐意差点被任松以及他的两位座下弟子气笑了:“这不应该班长上吗?啊?”
班长嘶哑地:“你听我这个嗓子,像不像养老院的在逃分子。”
乐意:“……”
乐意:“稿呢?”
团支书再次与班长对视一眼。
这一眼万年搞得乐意心肌梗塞,他立马反应过来:“稿也没有!?”
“稿……是有的。”班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两指指尖提起一张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A4纸:“就是被二班代表的辣条糊了一下。你看看你还能用吗?”
乐意:“……”
他貌似知道这个代表为什么犯咽炎了。
现在去买两袋辣条吃来得及吗?
十分钟后,乐意出现在领操台前,每一步都走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
班长在后挥舞着手臂,替他加油打气:“小意——加油啊——”
乐意从台阶上回过头,甜蜜蜜地笑着说:“谢谢班长,你变植物人必会光合作用。”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你火化必会爆舍利子。爆他妈一车。”
距离太远,今天风又有些大,班长看见少年甜丝丝地笑着,颊边露出两颗酒窝来,想来应该是在安慰自己吧。
于是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发丝胡乱点点头:“知道啦——你也加油!!”
“……”我就不必了。
乐意孤零零地走上领操台,面对台下黑压压的人头,只觉得眼前发晕。
救命。
“……乐意。”
一道散淡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乐意下意识回过头,正是时有妄穿着一身规整的校服出现在领操台上,他个高腿长,身材轮廓极为鲜明,像是驻扎在视野里一株挺拔沉静的植物。
一看见他,乐意不可避免地想起同人文事件,讪讪地一笑:“好巧,你来这散步啊,风景不错哦?”
时有妄:“……”
他选择性忽略少年半笑不笑的脸,目光掠过台下乌泱泱的人群,语气冷淡:“来这里散步?你真有闲情雅致。”
“观赏下饺子全过程也是一种爱好好吗,时有妄同学。”
乐意意识到他就是本次文科一班的学生代表,心中再次感慨世界真是小啊。
“我当你的爱好只有看同人文。”
“……”求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求你了。Please。
乐意双手插在口袋里,来回正了正校服外套,见他正在调节话筒的角度,踱步凑过去,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时代表,你有没有那个啊?”
“……”
时有妄指尖一顿,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就,那个长长的白白的东西。”
时代表的眼神逐渐嫌弃,略蹙起眉头,直截了当地反问:“你没准备稿子?”
乐意啪地一拍手,“懂我。”
紧接着他双手并拢掌心向上,做出一个讨要的动作,“所以时代表你有备用的吗?”
“……没有。”
时有妄似乎有意逗弄,乜他一眼,似笑非笑问:“怎么办?”
不怎么办,只不过被辣条红油泡发的纸也被他扔了而已。
乐意痛苦地哼笑三声:“有请理科十六班乐意代表为我们带来一场即兴演说,掌声欢迎。啪啪啪。”
他念完一串冰冷的拟声词,忽而抬起头问:“这周主题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