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餐厅门前,沉默许久的白蔚,没急着开门下车,寂静的车内,竟有一份安详,良久,“这么早就找到了这一生要爱的人挺好的,有的人活一辈子可能都找不到。”白蔚说着像似安慰般轻抚了她额前的发,“你做你觉得正确的事就好。” 下了车,白蔚径直走在前面,也不等她,知道她会跟上。 她跑着追上了白蔚,将右手搭上白蔚的左肩,步伐默契,是六年累积的结果。 “今天我们演刚吵完架的情侣,”白蔚在她耳边悄声着进了餐厅。 她面露疑惑。 白蔚双手插在裤兜内,微转头向着她,“哪有情侣天天秀恩爱的,适当吵吵架能增进情侣间的感情,”邪邪的眼神,嘴角轻扬,让人着迷那清秀的脸上添着些痞,一挥方才车里的余韵,已瞬间进入了角色,“好了,走吧。” 服务员将白蔚与她带到了早已订好的二楼包间,开了门进去,相亲的另一方还没来,白蔚看了手上的表,有些不耐烦,“果然不好应付,居然比我还来的迟。” “你确定不是我们来早了。”她冷静道。 白蔚直接忽略了她的质疑,替她倒着茶,“听说那人以前交的女朋友,和我一个类型的。” “你这种类型有很多人争着要的,不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她一脸冷清的调侃,“不过那人的口味还真挺重的!” 白蔚伸出放在兜里的手,往她肉肉的脸捏去,“我这种类型的怎么着你了,什么叫口味重?嗯?”见她依旧不动声色,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恩?” 人是立刻有了反应,“你这种类型的最好了,我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她讨饶着,脸上的表情算是生动的,想把白蔚的手从她脸上拿走,却没得逞。 包间的门被轻轻的打开,她俩却毫无知觉。 白蔚看着她,轻笑,“叫哥哥!” 脸上有痛感传来,她忙应了白蔚的要求,“哥哥!哥哥!哥哥!” 白蔚这才收手放过她。 “你还真舍得下手、”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睛朝着门口的方向,一动也不动,可能连一秒的时间也不到,方才脸上生动的表情瞬间冷冻成一贯的冷漠。 白蔚见她话没继续下去,看出了一些端倪,顺着她望的方向看去,一个小白脸痞样的人就站在门口,试探的问道,“你是…罗沐仟?” 罗沐仟其实是早就料定她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要不然不会第一次接受家里相亲的要求。见她很难得的这般看着自己,心情有些微妙,转而看向问话的白蔚,“白蔚,对吧,如果昨晚我没有听错名字的话。”在她们对面就坐,并没有去看旁边的她。 “恩,”白蔚语气暗淡,“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男朋友。”用手指了指她,直奔主题。 罗沐仟惊于白蔚的话,这才转头看向她,双手慵懒的放在桌上撑着头,思考着什么。 大脑本就一片空白的她,见罗沐仟就这样看着她,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片刻后,“你男朋友长得挺像我高中的女同桌,不知道你男朋友是男的,还是、”罗沐仟顿了顿,加重了嗓音,“女的?” 听罗沐仟这样说,知道这人不好对付,白蔚也故作镇定,“我男朋友是男的,怎么可能是你同桌,”说着用手挽住了在一旁不知什么时候已将卫衣帽檐压得低低的她,“我也是今早才知道要出来相亲,害怕给你造成误会,想给你解释清楚 。” “这样啊--”罗沐仟还是看着她,“没事,我也是被逼才出来的,不过我觉得我们家另一个人才应该相亲了,怎么我姑姑都不管他。”话外有音,指向谁,她并不知道。 白蔚见情势有所好转,“既然大家都是被逼,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早结束为好,用手肘暗暗推了推她,“你看,行吧。” 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牵起白蔚,向罗沐仟微微点头告别,没说一句话。 罗沐仟失笑,她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一个人到底是有多强大的耐心,才能做到这么多年的一尘不变,这状况可不是自己所期待的结果,起身道,“这么快就走啊,一会儿回去我怎么交代?” “就说我们互相看不上眼就是了,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白蔚心中无数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语气也没刚才和善了。 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原来你好这口,以前你不喜欢和人有任何身体触碰,并且连知元哥都瞧不上是因为这个?那为什么当初不答应知恩,是觉得一个将死之人给不了你永远是吗?”一句话里,几个疑问,罗沐仟是对着她说的。 一时间,万千思绪缠绕,她想要找到出口。 知元哥?为什么是知元哥?她瞧不上吗?答应知恩?她这人从不会像任何人承诺什么,做不到的事不该承诺,做得到事又何须承诺,友情是,爱情更是。这么些疑问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白蔚对于罗沐仟的话,只觉有些突然,转过头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又恢复到以前那个冷漠又封闭的少女,手心传来她不安的触感,就连自己在她身边紧牵着她还是不能给她安全感。 “钟予礼,高中时,我可是和你同桌了整整两年,你说我会不会认错你?”包间里一片安静,罗沐仟却又发了话,“你该不会连我也给忘了吧,也对,以前三年没见的人你都会忘,更别说现在你都六年没见我了,而且还是个被你整整无视了两年的同桌。” 罗沐仟的话快抽离了她的整个神经,回忆席卷而来,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却依旧一副冷漠模样。 罗沐仟的确是她高中的同桌,说是无视的话,是错的,只是对罗沐仟的防线比起别人来要深的多。高二上学的第一个早上,她永远记得罗沐仟进到她班上时,她班上女生的尖叫声以及她从书桌上醒来那一刹那的错觉。那天她起了大早跑到学校写还没写完的假期作业,好不容易在上课之前写完了,就趴在了桌上闭眼养神,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梦里面他像以前那样将她推倒在地,而后得逞的笑着将她扶起,再被她反摔在地,他会佯装生气不理她走在她的前面,她叫他,他会转过头看她一眼,像是不耐烦的伸手将她牵住,走了许久,他母亲叫了他的名字,他放开了她的手…一群尖叫声惊醒了她,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讲台上的罗沐仟,怀疑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用力搓了搓困眼,再仔细看时,失望至极,她竟以为是他,只因那身他与她曾一起买的限量版卫衣。 班主任指着她对罗沐仟说了什么,罗沐仟就穿过全班女生的尖叫声走到了她的桌旁坐了下来。 以前她的同桌都受不了她的冷漠,和班主任反应后,都搬离了她,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又是艺体生,班主任也默认了她单独坐一方的事,倒让她落的轻松。 近到眼前的那身衣服她不会认错的,是他的,她有些愣神… “喂!”罗沐仟看着她,语气不善。 她似没听到般,只盯着眼前的陌生人良久,“恩…知元,你认识吗?”名字一说出口她就被自己惊吓到,下一秒便是后悔了,她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罗沐仟嘴角微翘,不作答,久久盯着她。 她反应过来时,似淡定般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压低了帽檐,随便拿了桌上的一本书胡乱翻了起来。 “不认识,”看她书都拿反了,激起了罗沐仟作弄的心思,继续道,“谁呀,你喜欢的人啊?早恋?”说完趴在桌上好奇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听到罗沐仟这么问,心里一震,她的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不知如何是好,冷漠着起身,转身出了教室。 高中期间,她总觉得罗沐仟有时会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可是每当她发现时,罗沐仟总装着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而她习惯的冷漠,罗沐仟问她话,她也从来不答。 她对他的心思一向藏得很深,可是那日早上却恍惚着向罗沐仟提起了他,所以她对于罗沐仟的一举一动很是敏感,以至于高中毕业典礼那日回答了那句话。 罗沐仟见她呆愣在原地不动,一句话也不作答,耐性这种东西早在高中时被她的冷漠无视消耗殆尽,“要不是看知元哥之前身边有一个和你很相像的女人,我才懒得旧事重提!”语气慵懒,事不关己的样子,说完便起了身,作势要走。 突然地,她发了声,“你为什么、认识知元?”刚还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眼睛里依旧是拒人千里的冷漠。 见她终于说了话,尽管是冷着一张脸,罗沐仟却心情甚好,放下了要走的脚步,“他是我姑姑的儿子,你说我们认不认识?” 回答让她有些错愕,姑姑吗?“为什么以前你回答说不认识?” “知元哥不让我说的,”今天的她还真是让罗沐仟有些出乎意料的意外,心里像似下了什么决心,“你不是忘了吗?怎么、现在你大概也知道江知元是AILI集团的创始人了,又突然想起来了?你和一般女人也没什么两样。” 罗沐仟话刚落,她已冷漠着低了头,牵着白蔚径直走了出去,后面的话,她不在意的,又何须向任何人解释,只是前面的话,所以,为什么她要存着侥幸呢?他既然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当作刚才的话没问,罗沐仟也没答过了,至于他母亲的问题,那就更没有问的必要了。 高中毕业那天,校长在说完永远不变的那一二三点重要讲话后,毕业典礼结束,罗沐仟从后排散去的人群中叫住了她,走到她面前,看不出喜怒,“江知元,你没忘吧?” 她冷漠的脸上有吃惊划过,只那一秒,是旁人注意不到的。 “他喜欢你!”罗沐仟道。 时间像静止了般,她只听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散去的人群都朝着她投来异样的眼光,而罗沐仟却像是在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片刻,不带一丝犹豫,“忘了。” 在回答了这句话之后的六年间,她从未奢想过罗沐仟所说的是真的,只认为那是罗沐仟想戏弄她。 而她也一直认为自己是给了最正确的答案的,只要不是他亲口说的,她都会这样回答,这只是她将她喜欢他的权利和自尊好好保护的方法而已。 可现在罗沐仟却说了那样的话,并且不像是与她开玩笑。 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白蔚任由她牵着往前走,突然在转角处她转了身,用手指着旁边的建筑,“我都陪你演完戏了,你是不是该请我去那里吃大餐!”冷漠的眼里藏着不想让人参透的情绪。 白蔚也不拆穿她,“走走走,随你点,点到你吃撑为止。” 白蔚放开牵着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朝着她指的那栋建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