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香巷的路和三十年后还是大相径庭,可大致的走向还是差不多的,刘军和刘显贵在路走了四个小时才走到尖沙咀。
到了尖沙咀的码头,刘军站在渡轮码头,撩开衣袖看了看手里的欧米伽手表,已经是早的五点半。
“走快点,五点四十最早的一班船去港岛,我们就坐这班船过海。”
“三叔,不…不行了,再歇会,我们坐下班船吧。”
刘显贵怎么也是一个土豪劣绅家的少爷,从来就是养尊处优,小轿车混不,竹挑子还是能混的,再怎么也不用自己走路,何况是游过一个深甽湾,一条命只剩下半条,又走了四个小时,剩下的半条也已经快丢了。
“行吧,你在这里歇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看着刘显贵的状态,虽然离渡轮的地方也就只差不到一公里,可想让他再走这一公里是不太可能了,行百里者半九十,他就是死在九十九那一挂。
摇了摇头,刘军就往一个方向走去,这个方向的行人比较多,而且他还看到有几个行人手里握着碎报纸,碎报纸里面裹着油条。
眼尖的刘军看到一个人在路拿油条的手换过,换手以后还把手塞到嘴里啅了啅,然后还在头发抹了抹。
这德行,刘军看得明白,肯定是油条还是热的,这是被油条里面沁出来的热油给烫着了。用嘴啅手指是为了消减疼痛,至于为什么往头抹,只要是品尝过半穷不穷的滋味,大体是应该懂得。
这种傻事,刘军小的时候也是干过的。
刘军小时候虽然家里已经不会饿肚子,可想经常吃好的,那也是力有不逮,有点营养不良,头发枯黄分叉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枯黄的头发抹这么点油渣子,头发丝染了浮油,自然会变得油光发亮。
顺着行人逆反的方向走了大概三百多米,刘军就看到一个早点摊子,生意非常好,有人在那里排队买油条。
摊主的手非常利索,长竹筷在滚油里一挑,把油条挑到铁丝架,等油沥的差不多,就撩过放在一边,已经被裁减成小片的旧报纸把油条一包,递给客人,接着又重复动作。
刘军在摊位扫了一眼,找了一个空位坐了过去,一坐下就喊道:“老板,两根油条,一碗豆浆,豉油…酱油放少点。”
刘军本来想喊“豉油”,按两广的叫法,酱油不说酱油而是“豉油”。可他突然想到,这时候的香巷可不是以两广人为主。
从1946年开始,就有人不断的从内陆往香巷迁移,而今年也就是1949年,随着解放大军南下,更加庞大的人口往这里迁徙。
这些人里面天南海北,说各种腔调的都有,粤语在这里也并不是最主流的语言,在香巷能听到最多的还是沪海话,开口阿拉,闭口侬,夸人结棍,骂人册那。
这倒不是沪海过来的人占的人口比例高,而是沪海过来的大抵都是有钱人,有钱人放个屁都带着茉莉花的香味,有钱人可以让屌丝前赴后继的叫爸爸,称其为“家父”。
除了英语之外,这时候的香巷如果操着一口流利的沪海话,找活计都容易一点,沪海话在无形中变得高贵,档次。
“好咧,客官稍等。”
摊主应了一声,过了大概三分钟的样子才把刘军要的東西端过来。
从筷筒里抽了一双筷子,把筷子头在自己的衣袖抹了抹,刘军就把油条夹起来,可到了嘴边闻到那一股难闻的味道,他又把筷子给放下了。
炸油条的油好久没有换了,里面已经掺杂了刺鼻的味道。
喝了一口豆浆,豆浆的味道不错,起码掺水的比例不高,豆浆的豆香味还是很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