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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轮转二十一,纵观历史,姜煊不见得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却一定是实力最强的那批人里运气最好的一个。    都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所有的强大,都来自曾经的痛彻心扉。但这句话对姜煊来说似乎并不适用,他的出生不算顶级,却衣食无忧;他的天赋更是得天独厚,助他一路青云直上。    他几乎从来没有经历过失败和痛苦,永远有如神助,一路顺风顺水。就像天生被铺就一条康庄大道,除了父母早逝,人生没有任何阴霾。    ——《闲话洲史·九歌·姜煊》    .    在异口同声的一句话后,山林中忽然一片寂静,似乎连风都很给面子地没有再吹了。    司绮和姜煊大眼瞪小眼,一个手上的弓还没有收起来,另一个手上也提着刀。    人、赃、俱、获……    姜煊似乎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语气宛若两人不过是在某个集市里迎面相逢,而不是在小孩子绝不应该出现的山林深处各自拿着小孩子绝不应该拿着的凶器不幸撞上。    司绮瞥过同样被吓得空白了好久的弹幕里零零散散冒出来的几句【先下手为强】【气势不能输】,仗着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嘴角一勾,露了个阴森森的笑出来:“手无缚鸡之力哦……”    “嗯……其实,原本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上次说的那个神仙吧,他……”    “他收了你当徒弟把自己会的东西全部教你了但是又告诉你这件事必须保密不能说出去?然后他还有个仇家需要你将来替他报仇?”    “……”    “说起来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司绮一扬下巴,“你这个人其实真的挺谨慎的,毕竟不谨慎也不可能在这个世道一个人活下来对吧?而且你根本就不是个大嘴巴的人,也不喜欢到处和人说什么秘密。但是‘你认识一个神仙’这件事在扶湘传得风风雨雨,哦现在已经是‘你曾经在山林里遇到过山水神’了。这种做法根本不符合你一贯的性格,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当一个人做了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情时,基本上都是因为有其他的目的。那么这样一个传言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我现在想想,或者说……你是在用这个传言隐藏别的事情?”    “……”    “比如根本没有所谓的神仙。沉玉都是你自己打的,叛军也是你杀的?”    两人下意识都看了一眼那只试图在他们对峙期间偷偷溜走的沉玉,却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    然而姜煊毕竟是姜煊,反应速度也不慢:“那你呢?你自己的秘密难道比我少了?你不是来抓沉玉的?你没有杀过叛军?”    “然而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更没有说我‘手无缚鸡之力’啊。只不过没人问起来而已。”    “哦,说得好像当初你没有往巧娘身后躲一样。你这么问心无愧你别偷偷摸摸啊。”    “人家的好心我为什么要拒绝?我自己能打就不能享受一下别人的关怀了?”    “这时候倒是原形毕露了?之前装乖装得挺像的嘛。”    “这不彼此彼此嘛,你之前装幼稚也装得挺像的。”    “呦,呛人能力长进不少呀。”    “还不是向你学的?”    “既然向我学的,你是不是应该给学费啊?”姜煊忽然一笑,提刀斩来,暗红色的刀芒划破空气。    司绮向后一仰,从树梢落了下去,中途单手抓过一根藤蔓,翻身而下。刀芒斩断了她最初立着的那根树枝,姜煊紧随其后而来,没什么花哨的动作,仍然是简单粗暴的劈下来——    司绮抓着藤蔓微微一荡,落下时正好避过刀锋,落在了姜煊身后。落地那刻她瞬间转身,弓与刀相撞,一方看似仓促且刚刚落地下盘不稳,另一方却是蓄力已久势大力沉。“铛”的一声,姜煊倒退一步,司绮几乎是向后斜飞出去。    姜煊又要追来,司绮一边向后,手中却毫不犹豫地挽弓,三箭齐出,冰蓝色流光划过,姜煊只能停步躲避。    ——她一个用弓箭的,傻了才和耍刀的玩近战!    趁着姜煊停下,司绮转身就跑。    “你跑什么!”姜煊躲了两箭用刀挡了一箭,抬腿就追,“有本事和我打啊!”    “这不正和你打吗?”司绮一边回嘴,一边回头三箭连发。    “那你别跑,停下来正面刚啊!”    “我尊老爱幼,要停你先停!”    “难道不是你比较幼吗?我离老还远得很呢!”    .    虽说两个小孩都是小短腿,但相比起来还是司绮腿更短,加上女孩论体力确实不如男孩子,两人的距离还是越拉越近。    司绮又是一箭上弦,几步外姜煊提刀落下,司绮觉得这家伙的目测水平可能有点问题,这距离摆明了砍不到——不过这么近的距离,箭也没什么杀伤力了。    然而那刀竟不知怎的瞬间变形,一下子伸长了半米多,估算时间不足,摆明了来不及躲,司绮只能继续用弓来挡,要不是这是本命灵器,估计根本经不住这么三番两次地当近战武器使。    ——不可能!这刀看样子连灵器都算不上!这绝对不是本命灵器!怎么可能变形!    但不管她怎么震惊,再怎么样,都到这个地步了,司绮翻盘的可能性也可以说归零了。    姜煊一手把司绮按在地上,一手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一边喘着气一边问她:“服不服?”    司绮咬牙:“你使诈!”    姜煊理直气壮:“哪里使诈了?我说这刀不能变形了吗?”    司绮垂眼看了一下,那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温度,颜色也变暗了许多,而且架在她脖子上的还是刀背那一边。    于是她也不再回答,只是默默地把清韵转回箜篌的形态。    姜煊见了,手下也放松了些。下一秒,司绮狠狠地把清韵砸在了姜煊头上,姜煊“嗷”的一声惨叫,捂着额头满地打滚。    司绮冷笑一声,站起来理了理仪容。    早就想用清韵砸他头了!之前顾忌着对方的小孩子和普通人身份一直忍下来,现在简直是神清气爽。    .    姜煊滚了一会儿又不动了,司绮半点不慌。    能把她追到那么狼狈,少说也得是三阶以上的实力,别说被箜篌砸了,就是被三百斤的滚石砸头上都不会有大问题的好吗?    姜煊见她如此冷漠无情,只能委委屈屈地自己爬起来,额头上果然是连个红印都没有,自个儿还在那里假惺惺地嘤嘤嘤:“亏我之前还因为怕伤到你用的是刀背,你居然下手这么狠,太过分了……早知道抓到你就砍了剁碎埋树下……”    司绮呵呵道:“那我之前就该对准了你射箭。”    “那我还说我砍你的时候完全没必要断了火系灵核的供灵呢!”     “那我之前就该对准了你射箭。”    “我之前就该砍你而不是砍树枝!”     “那我之前就该对准了你射箭。”    “……你换句话行吗?”    “哦,那我大概也可以在刚才把清韵的尖角往你眼睛里戳。”    “……丧心病狂!蛇蝎毒妇!”姜煊一抖,痛斥道。    ——刚才那阵看似打得凶,其实一个都没下狠手。    两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忽然就笑起来了。    姜煊一边笑一边说:“哎,算起来我们俩也挺有缘的不是?”    可不是有缘?跑到第五洲边境装平民,回头就撞上个同样行径的。    .    “来来来,坐下来慢慢聊。”身份一暴露,姜煊也就毫不顾忌地从无戒里拎了个瓶子出来,又随手把他的刀丢了进去。    司绮手一翻,清韵慢慢化作光点,融入到她手中去。    姜煊好奇地看着:“所以你这果然是本命灵器?那你挺厉害的啊。”    “我倒是觉得你那个更厉害吧,明明不是本命灵器还能变形,挺能攻人不备的。”    “那是,独家机密,别人学都学不来。”姜煊仿佛没听出司绮口气里的刺,反而颇为得意洋洋,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司绮有点犹豫地看着姜煊摸出个瓷杯,又倒了瓶中液体递给她。    怎么说……茶这种东西她实在是喝不惯,要是酒的话……她也就上辈子小时候被长辈骗着尝了一口,感觉不喜欢不说,谁知道自己酒量怎么样啊?    但拒绝未免太不给面子,司绮最后还是接了过来,打算如果是茶就立刻咽下去,是酒就假装抿一点。    结果刚一看到颜色就觉得不对,再一闻到味道,她就发现她实在想得太多了。    既不是茶也不是酒,而是果汁。    司绮默默喝了一口,心情复杂:“你居然随身带果汁?”    “不好喝?”姜煊反问,自己直接就着瓶子往下灌。    ……如果喝的是酒的话,这还有点潇洒的感觉,可是喝果汁……    一下子显得好不上档次啊。    “档次是给人看的,好喝是自己喝的,重点难道不是自己喜欢喝什么吗?”    ——所以说,这奇葩永远都自成逻辑而且理直气壮!    ……可怕的是还蛮有道理。    “好吧,别的不说,重新自我介绍,九歌姜家,姜煊。”    司绮在心里掀了个桌,弹幕上面大片【卧槽】。    “这么惊讶?姜家名气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说你也是九歌人?”    “没有,只是奇怪你这种大少爷怎么会跑到扶湘来。”司绮内心惊涛骇浪,努力维持表面波澜不惊。    姜家有名吗?应该说在姜煊之前,品级只能排在六品的姜家确实没什么名气,但是在姜煊之后……全第五洲都只有十个不到的一品世家,名气够不够大?    【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姜煊是这个德行的!!!你问他生辰!!!问他生辰!!!】    司绮一看名字,哦,祖宗形象崩塌,后人情绪激动一点也正常。    好嘛,理解,帮个忙而已啊。反正她自己也挺好奇的。    “你家对子嗣这么不上心?你才几岁就放你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说起来我好像没问过,你到底多大?”    “下月十七满十二岁,不小了,换了平民过两年都可以抱孩子了。”     十二年前,下月十七……乾坤十二转467年四月十七……    “妹子还在吗?是这一天吗?”司绮在直播间默默戳了一下姜家的那个姑娘。    好久之后,屏幕上才飘过一行字。    “是…………”    简直生无可恋。    司绮又看了姜煊一眼,所以说,到底是这家伙太会装,还是世人都瞎了眼?    “对灵修来说和对平民来说能一样?再说你到这儿比我还早,当时估计你也就七八岁吧?你家长辈也真放心。”    “麻烦你看一下自己好吗?你不也是差不多?你哪儿的人?”    “衔玉严家。我一个私生女,亲娘死得早,也没人会上心,离家出走的。”反正更大的把柄都被抓住了,这种也算小事了。    “哦……”姜煊拖了长音,“好巧,我也是。”    “也是?”    “离家出走,”他说,“家里情况太复杂,待不下去。也可以说是被踹出来了。”    他的神色没多少变化,看着还是老样子,但毕竟认识了两年多,司绮还是敏锐地感觉出他口气里的一丝担忧。    【我绝不相信!姜煊如果离家出走过,就算为了家族名誉不对外公布,没道理连姜家人都不说!而且有什么复杂!他不是一路打脸一路顺风顺水吗?】    【妹子你别垂死挣扎了……】    【其实我也不想信,然而名字籍贯年龄生辰都对上了,估计真的是他了……】    【难不成还是有人冒名顶替啊?这时候姜煊还小得很,假冒也换个人假冒吧】    【认命吧姑娘……】    【等等!我之前怎么忘了!姜煊不是用刀的!姜煊是机关术一脉里傀儡流的!这总不会错吧!!!】    【……】    【……】    “……”    对哦,历史上那个姜煊,好像,确实是,傀儡流,集大成者,啊?    和刀客,差得有点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