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素云升起了个早床。她穿上一身蓝花素袄。随意挽了个发髻就出了门。 她先是一溜烟的跑到了自家店里,她家店铺叫素玉隆,是素家最早起家的店铺,就坐落在京城的老街面上。 以前这条老街也曾经是整个京城里最热闹的街市,后来不远处新修了一条集市街,一些大的店铺就渐渐转移到了那条街上。而这条街嘛……虽然旧了一些,但勉强也能算的上热闹吧。 此时才刚到卯时,街面已经有许多店铺开张了。素玉隆的大门紧闭,而它左右的两间店铺,左边一间倒是早早就排起了长队。 我去!素云升一看店面,心里就凉了半截。 这素玉隆的店面,怪不得生意不好。左边一间早点铺子,门口炸油条的黑烟把素玉隆的招牌熏黑了半边,厨房里的油渣污渍就直接泼到路面上,客人想要进门恐怕还得跳着走。 右边的一间更绝,一排黑洞洞的棺材停在大堂里。你别说,这棺材质量不错,有几具棺面的雕工还挺好的。 老街面上热闹是热闹,但是来往的都是些贩夫走卒。别说穿戴华丽的达官贵人,就连大门大户的丫鬟、婆子都没看到几个。 素云升掏出一枚铜钱,看着卖油条的队伍咂咂嘴,买了一个馒头蹲在棺材铺门口吃完。一直等到巳时,她的腿都蹲麻了,自家的店掌柜才提着一包小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掌柜的。”素云升从棺材铺门口幽幽的走出来,额头上一个紫红的大包,隔了一夜,消肿了一半,血水倒流到眼眶里。一对青紫的熊猫眼把张掌柜吓的一个哆嗦,还以为大白天见了鬼。 “东?小东家?”张掌柜辨认了好半天才浑身冷汗的干笑:“这么早就来了?怎么昨儿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我就过来看看。”素云升道。 一边在心底腹诽着,要是昨天就提前通知你,怎么知道你每天这个点才来? “小东家你尝尝这点心。”张掌柜讨好的递过了手中的小食包裹:“这彩云斋的苏果儿可是闻名京城。”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素云升一把接过纸包,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掌柜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张掌柜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虽然素云升只是个半大的丫头,但是毕竟也是素玉隆的半个东家。他今天偷懒被逮了个正着,现在在素云升面前,连忙将功补过,表现出一副手脚勤快的样子。 还没等店门完全打开,素云升就从开启的门缝里率先溜了进去。只是看了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张掌柜定是天天偷懒了。 不大的店面里,摆台上覆满了灰尘,看起来十天半个月也没人擦过了。店里陈列的雕品都是老套的玉佛等物件,还有些石山、如意等大型摆件。 素云升看了看成品的料子,都是些不好的水种。不过这倒正常,好的料子都不会这样放在店里,平白把贼引了过来。 “掌柜的,除了架子上的这些摆件,平时可有售卖些小物件?”素云升一边咯吱咯吱的吃着苏果儿一边问道。 张掌柜正在哼哧哼哧的擦着架子,听到素云升的问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有没有小物件你自己不知道?还不都是你拿过来的玩意。 掌柜这样想着嘴巴里却不敢说出来,只是笑着回答素云升:“回东家,小物件偶尔也是有些,不过一摆出来就被人买走了。现下铺子里是没有的了。” 素云升点了点头,并不回话。她一脸严肃的在店里又坐了好一会儿,看着张掌柜把所有的柜子货架都擦了三遍,连地面也扫了两遍。这才起身拍了拍沾满碎屑的双手道:“等了这些时候,一个客人都没有。无聊无聊,我先回去了。” 张掌柜一看,一包苏果儿已经被她吃了个精光。他一边在肚子里骂着,一边还得摆出一副笑脸把这尊大佛请了出去。 素云升前脚说着别送了,你快回去忙吧,后脚拐了个弯,转头跑去了新开的集市街。 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再去自己二叔家的店里看一趟吧。能把店铺做成整个京城里第一大的玉器铺子,除了皇帝御赐的牌匾,应该还是有点别的干货的。 走进主街,素云升就被整洁干净的街面吸引了注意力。这里一排排的胭脂水粉、布匹成衣店面鳞次栉比,再走过去一些,就是售卖文房四宝和金银古董的店面。 二房家的店面很大,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大牌匾,上面描着巧夺天工四个烫金大字。而店面的名字,就取了牌匾上的两个字,叫做天工坊。 天工坊店面不小,整个大堂宽敞明亮。素云升一进去就被门口的一座绿松石假山屏风吸引了目光。 客观的来说,这张屏风的雕工并不算好,绿松石也不是什么好石料。不过胜在够大,一张大大的屏风,一下子就把走进店面的人用气势给镇住了。 素云升绕过屏风走进里厅,看了看陈列在货架上的物件。除了料子比自家的好些,也并没有看出什么新意。玉佛、如意、假山石,大件的东西就是这么些玩意儿。倒是印章、扳指、玉佩等小件的东西比自家丰富许多。 此时此刻,还有几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围做一团,正对着铜镜试戴着翡翠簪子,她们的手边则放着几对成色极好的冰种飘花玉镯。 “欸欸欸,你是什么人?买不起别看啊。这里都是些矜贵的东西,碰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一个穿着细布衣袍的店员把素云升拦住。 这丫头穿着蓝花破袄衣,也不知是几年前的过时样式了。脸上一对黑眼圈和鬼似的,一进店里就探头探脑的四处围观,怕不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素云升刚要开口,就看到白氏笑盈盈的携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从店后走了出来。 “婶婶!婶婶!”她对着白氏亲切的招招手。 白氏嘴角抽搐,装作一副完全没听到的样子,根本就不想搭理这让自己丢脸的大侄女。 “婶婶!是我啊!”素云升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你还没原谅我么?我是来和你赔不是的!” 一时间,素云升成了大堂里所有人的焦点,白氏身旁的妇人也看了过来。白氏又羞又臊,满脸通红,恨不得当场去撕了素云升的嘴。 此刻再想装作没听到也不可能了,她走到素云升身旁,一边把她往外推着一边说道:“哎呦,你怎么到处乱跑,再不回去姐姐又要为你担心了。” 素云升一个闪身,灵活的躲开了白氏的攻势。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和白氏一起出来妇人身边,呵呵一笑,脸上的模样把对方吓了一跳。 “这是……”她犹疑的看了眼对面的白氏,这白氏看起来也是个落落大方的得体之人,怎么还有这么一门亲戚? “我是她侄女,素家长房长女素云升。”素云升说着福了福身,给妇人行了一礼。 白氏的心里恨死了这厚脸皮的家伙,但是碍于妇人是李尚书家的夫人,也是天工坊的贵客,她就是再不高兴,也不敢在这店里与素云升当场发作。 “原来是素家的千金啊。”李夫人呵呵干笑了两下。 这素老爷子偏心素家二房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如今看到这长房长女的模样,看来传言的确不假。 只是这老爷子偏心的也委实太过厉害,一时之间,她倒是有些同情素云升起来。 “升儿啊,今天不在家里呆着学习女红,怎么一个人跑到天工坊里来了?我回去得好好的和你娘说说,女孩子还是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你也不算小了,怎么还能像个小子似的四处乱跑。”白氏皮笑肉不笑的对着素云升说道。 “我是来道歉的啊。”素云升故作无辜的眨眨眼:“我不该和素琼妹妹打架……” 白氏一听她又要把话题扯到素琼身上,生怕她在李夫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模样是被素琼打的。 她亲热的一把挽住素云升的胳臂:“升儿啊,你看着前面都是客人。婶婶也没功夫陪你玩耍,你还是到后面去坐坐吧。”说着便推着素云升走到后面的工房里去了。 素云升就是想来看看天工坊后面的玉雕工房是怎么运作的,既然白氏这么顺利就放她进来,她也就亲热的和她道了声别,开开心心的参观起来。 作为整个京城里最大的玉器铺子。天工坊里聘请了许多的雕刻师傅,他们一排排的坐在一起踩着水凳,手上无一不正在雕刻着某件玉器半成品。 后面还有一间屋子专门用来抛光,几个女工正用解玉砂和牛皮细细的打磨制好的玉器,直到玉器散发出温和的光泽才将它们放在铺满垫布的篮子之中。 制好的古玉成品光泽都是温润的,毕竟技术有限,用人工打磨很难达到现代玉石的玻璃光泽。不过这种玉器有它自己的美,素云升上一世作为玉雕大师,还曾经特地雕刻过仿古玉风格的玉器,并且在拍卖会上卖出了天价。 素云升仔细看了一圈,大多数师傅的雕工也就一般水平,并不比她父亲素瓒高明多少。但是他们用的都是上好的原石料子,适合达官贵人买来送礼自用等,因此店铺里的生意还是非常不错的。 回去家里,素云升仔细分析着今天在外面看到的情况。以自己家里的条件,好料子她是屯不起的。然而普通的材料,就只能卖给普通人家。那些能用的起玉器的普通人家,除了虔诚的信徒会订购佛像外,是决计不会购买她雕刻的那些大件工艺品的。 自己家的铺子必须要改变路线了,素云升感叹道。 既然店面的位置不好,周围往来的都是贩夫走卒,那她就得针对自己的目标客户做出一些改变。卖一些平民们喜爱,又买的起的物件才是。 素云升一向雷厉风行,既然想到了,那就立时要动手去做。 她仔细构思了一会儿,想到这会儿已经是年末,而明年就是猪年。就找了几块最不值钱的岫玉料子出来,想要雕刻几个适合儿童佩戴的猪宝宝。 首先是画图,素云升拿起毛笔,大笔一挥,在纸面上画了一个圆滚滚的可爱小猪。这只小猪她特地结合现代的卡通形象,尖尖的耳朵,圆圆的鼻子,眼睛又大又圆的看向一边,嘴角上扬,一看就十分喜气,和现在流行雕刻的写实风金猪抱子看起来十分的不一样。 为了怕古代人接受不了,素云升只准备做个五只。这五只卖出去了,她再来酌情多做几个。 刚踏上玉雕的水凳,素云升脑袋里突然嗡的一声。一片绿光闪过,一个半透明的界面出现在自己眼前,有些机械的电子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 【欢迎008096号宿主正式开启未来世界直播系统。】 “直播系统?什么鬼?”素云升被眼前的情景弄懵了,搞个玉雕还能直播?自己不是在古代么?这又是什么情况? 上一世里,她醉心玉雕,对直播什么的也是略有耳闻,自己从来也没有实际接触过这些东西。到了这一世,她明明穿越到了古代,上天竟然给她弄了这什么劳什子的直播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