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当年那些直接间接死在我手中的人何其多,难道我个个都要不忍?”
“你”陌月发出一阵颤音,“你……”
“你不是也说过,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
“倒是你自己……”
“我又如何了?”陌月低哑道。
“你连自己都不了解,又如何了解别人,又如何要求别人如何去做?”
“我……”
“从小……我就这样告诉你。”
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滚落,很奇怪,不是吗?
同样的声音,说出同样的话,不过因为处境差别,竟是如此天差地别。
石室空寂无声,灯影下的人除了沉默,依然只有沉默。
她并不以为是在为那一番残酷的对白而伤心,只是如发泄一般,将多年的悲愤统统释放。
然而她更加不愿让石室里的另一人看见她这般软弱的一面,便紧紧要紧下唇,拼命压抑哽咽声。
死寂一般的石室中任何风吹草动之声都显得格外刺耳,饶是她咬出了血,抽泣声还是抑制不住从被子里泄露出去。
讨厌,就好像是在故意要博取某人的同情似的。
她讨厌这种感觉,不喜欢让他产生这样误会,尽管强烈的抵触中又有一丝期待。
期待着……想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活着只是为了一个人的哭一个人的笑,那样纯粹自然,又那样虚伪得可笑。
期待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以得到许多人的关注,虽然那其中未必有真正希望能关注她的人。
期待着,所谓烦恼,不过是因为自己任性的要求得不到满足。
期待自己从来不知道真相……
如果他们不是两个人,如果他们是一个人……没有如果!
她的半生皆因这两个相似的人而蹉跎,大好年华虚度,除了容颜未变,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她不是当年的她,他更不是当年的他。
曾经彼此互相倚赖的二人,之间的隔阂比之十万大山的山原更深不可及,他们早已各自习惯了孤身一人面对漫漫长夜,而且再也回不到过去。
山中的早春,真的很冷,单薄的被褥总也掩盖不住肩头,冷飕飕得总感觉无所依傍,冬天何时才能真正结束?
“别再咬了,会咬出血的。”声音来得太突然,而且距离太近,令她猝不及防。
她的头深埋在双臂之中,他怎么会知道她一直咬着唇,大惊之下,再加上深山中刺骨的寒意刺激地她全身一颤。
肩头忽然传来一阵暖意,仿佛有什么将所有的寒冷都隔绝开,熟悉的气息包裹了全身。
嗯?……是那种感觉,久违的感觉,她蜷了蜷身子,似乎受到迷幻药的蛊惑一般,累积的多日的疲惫渐渐袭来,不久便沉沉地进入梦乡。
陷入深深的梦境前,她似乎听见有人在耳边说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