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中将说，“那你也一定知道我是哪一个了。”

“当然，林风雷中将。解放斯芬克斯的英雄。作为曾经的斯芬克斯星人，我仅代表我自己感谢您。”萧秋和刚才的上校一样，用一段公式化的语句做了开头。但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接着说，“另外，中将阁下，既然您已经找到了我，那我想，您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消息也得到了吧。”

空旷的房间有短暂的静默。

林风雷说：“我觉得这十分巧合。”

萧秋笑了一下：“我倒觉得一点也不。老亨特之所以一直死咬着不松口，根本不是因为他想要谈什么条件又或者对您不放心，也不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而是他知道，如果他说了，一切就真的完了。”

他平静地说：“您的孙女被黄沙十区的人卖到纽特星，十年前已经死了。”

坐在桌子后边的老人没有说话，但这一瞬间，他交握的十指扣入手背，手上青筋一根根暴起，狰狞地盘踞在如干树皮般苍老的皮肤上。

“在你和亨特特维力见面之后，我调查过你的过去。”和他动作相反的，林风雷的声音一直很平稳，并且随着他声音的响起，他手背上的青筋也慢慢消退，“从四岁到十岁呆在斯芬克斯星，从十岁到十二岁呆在纽特星……”

“是的，我和您孙女见过面，相处过一段时间，听她说过在她很小的时候是住在大房子里，每天都能吃饱，有漂亮的衣服和漂亮的花朵看，有疼自己的大人……”

老人将自己的面孔埋入掌心。

萧秋短暂地沉默一下，跟着他说：“您既然已经调查过，应该知道纽特星盛产黑矿工和妓女，您的孙女最后死在黑矿工最普遍的呼吸道疾病上，她在死前的时候曾经跟我说，如果我有机会见到她的家人，一定帮她带一句话，说她很想你们，现在终于可以变成索娅三星在天空中看着你们了。”

长久的静默。静默始终贯穿这一次谈话。

“非常感谢，萧秋中尉。”林风雷说，他没有抬起头，但对着腕表叫了一声林立。

房间的门又一次滑开，刚刚走出去的上校又走了进来，他来到萧秋身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秋站起身，跟着上校离开。走到外头的时候，上校停下脚步，重新开口：“中尉，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就我所知，你最近有一些麻烦，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协调一下。”

萧秋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从刚刚给他保管军刺的人手中拿回了自己的东西：“这就不用了，不过确实有一些事情希望上校能够帮忙。”

“请说。”

“十年前黄沙十区执行过一次强制隔离，”他看着上校说，“就是1037年林风雷中将阁下参与的那次联邦对斯芬克斯解放战争。我想知道我的养父老亚力，有没有死在那一场冲突中。另外有关于我养父的一些情况，掌握在监狱里的老亨特手中，我上一次去的时候，他用这条消息要求我把他救出去或者处理中将阁下，但我想中将阁下会更乐于帮我从老亨特那里得到答案。你说是吗？长官。”

上校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我知道了，中尉，十天之后你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非常感谢。”萧秋以愉快的口吻结束今天晚上的对话，“另外，虽然不管是解放前还是解放后，他们的贩卖地点都没有太大的出入，但确实十分感谢针对联邦对斯芬克斯星的解放战争。”

楼下的同学会依然热闹，从顶层下去的萧秋又被他们拖着玩到了深夜才坐上回家的悬浮车。

而在这场对话之后，仅仅隔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距离萧秋回到家的三个小时之前，萧秋和林风雷见面的这一情况已经摆放到伊迪西斯的桌面。

具体的交谈内容当然不会暴露，但从林风雷、萧秋、老亨特这三个关键人物上着手，真相并不难以猜出。

伊迪西斯暂停手上的工作，对着从军事加密通道传递过来的最新资料沉思片刻，对着资料发来方下达指示：“对萧秋在斯芬克斯星及纽特星时的人际关系进行重点调查，对老亚力进行关键调查。”

指示结束，他切断通讯，又拨通另一个绝少启用的号码，直接问：“人体的脑波在时候情况下会出现大幅度的增加上扬？”

“关键的年龄、情绪极为剧烈的波动、不知名的异变。”

“如果人体的脑波在大幅度增加的情况下，又陡然跌落并持续跌落呢？”

“儿童的脑波不稳定，会经常上下起伏。但起伏并不剧烈，如果是多达几十的起伏，那么脑波已受损。”

“如果，”伊迪西斯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这个持续跌落的脑波又再一次缓缓回升……”

“现有的科技并不能够治疗脑波。脑波的受损在常规情况下是不可逆的。这个情况宇宙中只有假设，没有实例。”

交谈到此结束，两方不再多说一个音节，同时切断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