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朋友可受欢迎了……”
往事如风般渺远,毫无预兆地揭开。李徐风微微眯起眼,想起那个盛夏。
初二,谈了个倒追他的妹子,结果好像老惹妹子哭。
刚刚牵了小手,一个星期就被分了手。
尽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徐风想了想,既然惹人家伤心了,那就放她自由。
他觉得自己表现得挺酷的,头一点,很体恤地讲:“那分吧,祝你幸福,以后咱们还是朋友。”
妹子更委屈了,在认的哥哥面前哭哭唧唧,哥哥就带人,放学后,把他堵在了巷子口。
正下定决心狠揍他一顿。
一辆白色脚踏车横空出世,车上的姐叼着冰棍儿,随性短发被风吹得凌乱。
她只瞅了他一眼,下巴一抬,含糊说:“李徐风,过来。”
李徐风冷哼,酷酷扭头:“你让我过来就过来啊,大姐?”
夏菲没有气恼,径自把车骑过来,横在他身前。
对着那群人心平气和地说了句:“我爸叫夏向东。”
投以“你懂我意思吧”的眼神。
半分钟后。
那群兄弟犟着脖子低骂了几句,兔子一般溜得飞快。
李徐风慢慢擦掉唇角的血,嗤笑:“你爸比李刚还牛啊。”
夏菲叼着冰棍儿点头,“还好,高一好像挺有名?年级教导主任而已。”
“……”李徐风默了默,“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认识你爸,李伯伯和我爸是钓友。”
“……”
……
李徐风将“他朋友”的故事讲完,大家仰面大笑。
“你初二就谈朋友了,姐姐还算你初恋?要不要脸!”
“怎么不算,是我、我朋友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太阳烘烤一点余热,缓缓下沉。
天台晾衣架上的白色床单晒干,在风里飘荡。
“烧烤就酒,什么都有,就是缺了点气氛。”
刘洋去连接插座,从杂物室找出音响和话筒。
蹲在地上捣鼓插着线,田中就跑来点歌,小雏菊的围裙也等不及解开。
刺耳的电流声滋滋入耳,夏菲站起来。
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我去趟洗手间。”
跑下天台,钻进卧室,拖出床底下的收纳纸箱。
可能夏向东是教师的缘故,爱书,夏菲的教材都妥善保管。
从小到大,无一例外。
在他眼里,这些教材很有意义,见证了夏菲的成长。
夏向东分门别类,纸箱上都贴了澄黄便利贴,字迹苍劲。
夏菲找出贴着五三的箱子,拆开,在最底下,翻到那本夹着浅蓝色信封的五三。
拿起信封,脑海里慢慢浮现出高考后离校的那一天。
夏菲上完厕所回来。
女同桌神秘兮兮和她讲:“初中部那个长得怪帅的小学弟,老自称你弟弟要你请客的那个,刚刚来找你了。他乱翻了一通你的课桌就走了,莫名其妙的。”
头顶的吊扇慢悠悠地转动,桌上摊开的五三,页面缓缓翻动。
“啊!老子终于考完了!”
窗外过道,隔壁班的男同学如释重负一声大吼,夏菲吓得“啪”地一下合上书。
旋即,那位男同学“嗞呲”撕掉试卷和书,抬手往教学楼下洒。
陆续有人效仿,撕卷子的声音此起彼伏,过道所到之处纸屑扬了满地。
宛如雪花飘落,教学楼外也都是往下坠的纸屑。
同桌兴奋拉着她,跑出教室,趴在栏杆上,饶有兴趣看此等奇观。
夏菲往下瞄的时候,就看到站在教学楼下,疏眉朗目、笑意盎然的李徐风。
在纷飞纸屑和高三生的一片激情怪叫里,少年仰着头,双手搭在嘴边竖起喇叭。
对着教学楼的楼上,破着嗓子大喊:“喜欢你!没道理!”
自然换来刚考完的学姐学长的齐声“嘁”和嫌弃白眼。
“什么鬼?!哪来的非主流!”
当同桌揶揄好笑的眼神投过来时,夏菲捂住半边侧脸,连忙撇清关系。
转身往教室走,她极力表示:“我不认识他啊,我不认识他。”
“不是我说,你弟弟真的好非主流!”
“……”
夏菲扯回思绪,拆开手里的浅蓝色信封。
白色的信笺纸,马克笔迹映入眼帘:夏菲姐,我喜欢你,你信不信?
寄信人不肯好好写字,张狂得要飞出纸外。
再回想时,那时教学楼下十五岁的少年,眉宇间纯粹又坦诚。
他又不怕丢脸。
一封封缄在时光深处的迟到情书,在某一年某一刻,毫无征兆被她打开。
这是迟到的告白,她没有看到。
夏菲发着呆,爬上楼梯,重回天台上。
耳边飘来田中唱的歌声,抱着话筒干嚎北野武的浅草。
墨绿色的台球桌上,李徐风和刘洋举着台球杆在打球。“哐唧”一声,一杆入洞。
杏坂和江佳琪蹲在地上,背对着楼梯口。
江佳琪瞧见站在门口的她,朝她招手,神秘兮兮叫她过来。还没走近,江佳琪就往她手里放了一支刚点燃的烟花棒。
梁宗眠原本在收拾餐桌。
他手中也被迫塞了小小一束火树银花,噼里啪啦,燃着细响。
见到夏菲走来,将手里的烟花棒转交给她。
夏菲顺手接过。
梁宗眠抬眼看了眼天,随口讲:“太阳快下山了。”
夏菲举着烟花棒:“是啊。”
“在天台上看海边日落,倒是个不错的场所。”
说着,梁宗眠和夏菲绕出餐桌,穿过重重床单,趴在栏杆上远眺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