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说不上放不放弃自己,牢狱之灾并没有多么难受,只是她准备去见‘妈妈’的长发变成了寸头,其他的也没有多大改变。 事实上,姜臻在里面表现的是最好的,她想早一点出去。 但是就是有这样的人吧,自己表现不好,也看不得别人表现好。所有堕落的根源不过是自己对自己的放弃,姜臻放弃自己,是对生命的漠视,也有人放弃自己,是对灵魂的玷污。 参加完每个人都必须做的‘劳动’,姜臻就继续回到自己的牢房里,坐在自己床上发呆,事实上在这里除了发呆,她也想不到能坐点别的什么了。 同一个牢房里的其他人才把自己的分量做完,看着姜臻这表现瞬间不爽,一群人被关着之后,其中一个人就冲到姜臻身旁给了她一巴掌,还想再上另一巴掌的时候,被姜臻凌厉的眼神吓住停下,然后想说的话也噎住,往后退到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背后。 姜臻:这架势看着是要做大事的节奏啊。 那个女人眼神也没有什么生机,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 “新来的?”女人开口倒把姜臻吓住了,这嗓音仿佛并不是她原来的嗓音,像是原来美妙的嗓音被破坏之后变成了锯齿声一样。 但这并不是姜臻会回答的理由,她依旧自顾自盯着某个点,假装并没有听见什么。 “听说你是大学生?倒是新鲜。不过,进了这里面就该有这里面的规矩。”女人依旧没有什么太过激烈的情绪,说话声调也依旧平稳,姜臻却从中感受到了危险,但是转念一想,谁还计较什么危不危险。 那女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最后,那些姜臻不知道她们知不知道自己是爪牙的人,把姜臻推下床,对姜臻进行了所谓的教育殴打,姜臻抬头时只能看到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什么情绪,虽然十分突兀,但姜臻很确定是有的。 姜臻在被打的过程中一直在想要不要奋起反抗,如果她反抗,她想这几个人都不够她打的。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十岁那年自己追着‘妈妈’,她离开的背影很坚决,没有一丝犹豫,她追了快十二年的背影,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晰,她想,我不想追了,看来也追不上了,太难追了。 完全失去意识之后,姜臻之前从未感觉到的累突然充斥了她整个身体,她很想好好睡着,转身也不要醒,就这样到生命的结束。 如果让姜臻总结她躺在床上一个月没醒过,突然醒了是为什么,她也不知道。然后等她看到她爹决定自杀后留给她的信之后,突然明白了 因为秦铮这货拿着这封信在她耳边读了一个月。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然后给自己道歉的人,姜臻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感觉有点头痛。 姜臻出事那天正好是秦铮巡逻,但是他经过时,姜臻已经陷入昏迷,所以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失职导致了这场欺辱,于是在姜臻接下来的牢狱生活非常照顾她,常常让别人以为她干了些有的没的事情,或者她手上有这个警察的把柄。------姜臻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的时候,真的感叹女人的天性真是到那都不会改变太多。 结果是秦铮的上级给了他一个警告处分,直接出手殴打姜臻的人出狱时间延期一年,对那个女人没有什么具体的惩罚。 于是换了另一个牢房继续安分呆着的姜臻,安安静静地待到了出狱,她出狱那天,她的狱友们除了舍不得她之外,都充分表达了祝贺之情,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让姜臻这种很少面对强烈感情的人不知所措。 她出狱那天,还听说了一个消息---那个女人自杀了。虽然讶异于在这么森严的地方还有人能自杀成功,但是她想到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睛,也就只剩感叹了。 整理完自己的东西之后,姜臻拿起她爹临死前寄给她的信,又看了一遍,叹气,收好收好,准备开始自己的新生命。 姜臻: 我准备走了,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的女儿我懂,你这样的性格,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很抱歉,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深爱你的母亲,你和她像也不像,一样的倔强,你犹如一把刚出鞘的剑,但她却是在温柔下刚强,否则她也不会背弃父母选择留在我身边。你自小时的调皮捣蛋,到青春时期的寡言,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发生的变化,但可以确定的是你自小就表现出的理智从未变过,也许有时候也会有不理智的时候,比如追你小姨的时候。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让你不理智,我不知道,可能也不能知道了。 你大了,不需要我再时时保护了。这两年我时常想起你母亲,这不很常见,在这之前我已经十多年不准自己再想起你母亲了。或许是人老了,开始怀旧了了。选择这样的方式告别生命,我唯一感到抱歉的人就是你,但是我好像必须要走了,再不走,你母亲可能就不会等我了。但是我希望你能记得只要还活着,就要奋力地抓住身边能让自己安然活着的所有动力。我已经没有这样的动力了,所以走了。 另外,我已经写信跟你的师父说过一些事情了。五年后要是有机会你回去认个错,讲清楚事由,你的师父会原谅你的。比起我,他更像是你的父亲。我很庆幸有这样一个人代替我,甚至肩负起我的责任,让我走得也毫无压力。 余下事情点点,我们家的钥匙还在你经常放的那个地方,如果有一天你回来了,修缮修缮大概也还能居住,家里的田地也还在,我暂时承包给别人了,钱,他会定时打入我的账户,银行卡和存折你也知道在哪里。 好了,收笔之后我就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多保重。 姜臻生命中少有的几个有血缘关系的人,走了大半。她肩负着她自己的生命往前走,不需要考虑谁,她不觉得累,但偶尔侧头向四周看去,却十分寂寥。 现在她在宋街,遇到了元渺,遇到了老猪,遇到了元圆……这些人都很可爱,让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也不是那么寂寥了。 夜突然很黑,老猪不知道姜臻遇到了什么,就这么直愣愣地待在二楼隔间里,也不出来。只能上楼敲门,没人开门又只能找人把门撬了。然后,就看到了已经倒在床上没有动静的姜臻。 人生这么困难,我们能不能就躺在床上直到死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