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要在这山中落脚了。葛蘅寂寂地吹着那管箫,想着大姚国的君王是否被卫国的皇帝所辱,想着大姚的天下是否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他没想到自己终于有一天沦为了败军之将,苟且偷生,在这山中与树木和野兽为伴。
祝余骑在麒麟的背上,悠哉悠哉地往前走。麒麟狩猎了一整天,这会儿口渴极了,它要在回家之前喝一气儿条谷江的水解渴。
而骑在它背上的祝余背着弓箭,一边哼着曲儿,一边从猎来的野山鸡的屁股上拔下几根最长的羽毛。盘算着要用这些羽毛做一顶帽子来戴着玩儿。
正要拔下最结实光亮的那根羽毛时,挂在麒麟脖子上的野山鸡、野兔子刷刷地一股脑儿滑了下来,“哗哗”地落到了地上,祝余一恼,只得跳下麒麟的背去捡。麒麟实在口渴,觉得背上轻了下来,索性加快步子往前走。
祝余嘟嘟囔囔地骂:“你这臭老虎,怎么能丢下我自己跑了!这么多的野物我一个人怎么拿?”
麒麟头也不回,理也不理,径自往前走。愈近条谷江,它的野兽鼻子嗅到越发清晰的活物的气息。越走越近,见老槐下竟然立着一匹马,一动不动地就站在树下。又见树下有个似乎是人形的东西,一时野兽的脾性被唤醒,加上狩猎一整天的情绪还在,便一个箭步飞也似的扑过去,直直的扑上风连那里去。
说时迟,那时快。葛蘅隐约感受到身边一阵大风,再定睛一看,竟是只吊睛白额、体型硕大的老虎。
他来不及思索,立时抽剑出鞘,左手推开风连,右手挥剑猛劈,正中了大虫前左爪。大虫吃痛,更发狠了,见血从左爪流出,气得恶狠狠直盯着持剑之人。
葛蘅早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只怕它伤了风连,让风连成为它的美餐。他看风连没什么大碍,便开始一心来对付这只大虎。
可麒麟是受过卞城王开化的,又跟着卞城王修炼,也有几分法力和本事的,当然不怕区区一个普通人。
麒麟和葛蘅紧张地僵持不下,这时却是祝余赶上了麒麟的脚步,见麒麟凶神恶煞要对付一个人,心里紧张,怕伤了那人,便丢了猎物,大喝:“麒麟!不许伤人!”
麒麟听见祝余的声音,又见她焦急的样子,便立马柔和了许多。葛蘅听见一女子的声音,也循声望去,只见夜幕之下,一个年轻女子大步跳将着跑过来。
待那女子走近,葛蘅方才看出这女孩儿与山外的女子装束都大不一样。
女子年纪大不过十五、六岁,皮肉紧实,一张小小的鹅蛋脸灰溜溜的,双眼圆溜溜的,在夜里微弱的火光照耀下更显得亮。
在细看衣着,见女孩儿只穿了一件野兔皮做的背心,下穿一件狮子皮制成的及膝毛裙,胳膊腿儿赤条条地裸露在外面。
这人是谁?为何一个小小少女却在傍晚独自一人在山里行走?这女子也够奇,竟能喝斥得住如此巨大一只老虎。
葛蘅不好意思多看,便低下头,道:“多谢姑娘。”
再抬头看女孩时,又看到女孩两只耳朵上用兔毛严严实实地包了住,显得耳朵快赶上脸那么大,又像两个圆圆蒲扇挂在脸边似的。
祝余不搭理他,因看见麒麟的前爪受伤流了血,便急忙问是怎么回事。
葛蘅见状,说:“方才这老虎试图伤我的马,在下一时情急,伤了它。”
祝余心疼的抬起麒麟的左爪,完全没有理会旁边这人的话。
夜幕更深了,老槐树在风里微微动,春天已经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