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乱想着，七宝奶呼呼地喊了一声：“爷爷，我带了个人来，她也想要个名字。”

光头道士眯缝着睁开双眼，看也不看小孟婆，带着几分傲慢，道：“孟婆大驾光临，老道有失远迎。”

“爷爷客气，”小孟婆心里的糊涂终于成了明白，弄清楚了老头既然自称老道，那么就的确是个道士不是和尚。

她装出几分小生意人的谄媚和乖巧，“我听说七宝的名字是您给取的，嘿嘿，能不能也给我取一个？”

老道眯缝着眼睥睨似的看了小孟婆一眼，不知道真是道行高深还是装模作样，道：“七宝，去我桌上取笔墨来。”

七宝屁颠颠儿地跑去书房取来了笔墨和上等的宣纸，小孩不识货，不知道自己捧着的文房四宝价值不菲，但却看得出密室中的布局和书房气派俨然，显然不是普通道士能有的家底儿。

老道垂下眼睑，小孟婆觉得他本来眯缝着的眼睛这下仿佛彻底闭上了，不晓得他闭着眼能想出个什么好名字来。

只见老道双手似生了仙术，笔走龙蛇，写下三个字，字体龙飞凤舞，清瘦飘逸，小孟婆仔细看了又看，认出来那是“虞子辜”三个字。

见了这三个字，小孟婆莫名失丧了一缕魂魄似的难过，她怀疑道士写下几个字时刻意带了法术，让她看了便被吸引去了心神；但又觉得这三个字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

老头折好写了大字的宣纸，装进一个素净的白色荷包，递给小孟婆，道：“小孟婆请收好。来日方长，老道与小孟婆的缘分怕是未尽哪！”

小孟婆得了“虞子辜”这个名字，心里的空虚反而多了几分。名字本来只是个称号，七宝本来是个小屁孩，后来死了变成个小鬼，如今有了“七宝”这个名字，但在她眼里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小鬼。

她觉得这个小鬼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有点烦，但她不希望他离开。

他在跟前，她就不是一个人，她有人可以欺负，也有人等着她照顾。小鬼在，她就不会让哪个大鬼欺负他。

她自己一厢情愿地把小鬼当成弟弟一般，她觉得小鬼小得厉害，不能离开了她，所以她求黑无常，让他求上司把小鬼留下，小鬼也乐意在奈何桥多呆上一些时日。

小鬼在奈何桥这间还魂客栈玩腻的空档出门得了个名字，如今她也有了名字。小孟婆想让七宝在名字前面也价加上一个“虞”字，他俩更像凡间的姐弟了。七宝说，随她。

小孟婆想把自己的新名字告诉黑无常，他有些日子没来了。

于是她差人去请。

“都说小孟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奈何桥不复以往的寒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丫头好手段啊！”黑无常一如往常未闻其声先见其人。

只不过许是最近劳碌奔忙，雪白清透的白面孔蒙上了一丝的疲惫。但他一身黑色锦缎，潇洒的步子却一如既往得气派。

小孟婆觉得黑无常威风极了，又是个顶天立地的好鬼、好神仙，对自己更是像哥哥似的好，所以一有什么事就第一个想到他。

她把道士给的荷包里的宣纸掏出来，刁钻地嘿嘿笑着，递给黑无常，道：“我有了个名儿，你以后喊我名字，不用叫我小孟婆了。”

黑无常看到宣纸上的名字，似乎是吃了一惊，又意料之中似的，说：“平白无故的，找什么歪门邪道取什么名字，你要名字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取？”

“七宝的名字就是老头取的，我觉得不错，我的名字虽然怪了点，但我觉得也好。从今往后我就叫虞子辜了，甚好。”虞子辜怕没了似的抢回宣纸，小心地装回了荷包。

虞子辜的生意比预想的还要好，她见每日菜品都供不应求，便雇了些人手在不远的城外开辟了菜园子，养了些家禽走兽。有一些鬼魂思量着投胎的时机，便在孟婆的客栈暂住了下来。

小孟婆的经营让奈何桥畔不复往昔的荒凉，阴间的鬼魂和地府流传着许多夸赞，但也有些骂名，说小孟婆无奸不商，以公谋私。

小孟婆不拿那些个流言当一回事，心想：“你们说的是孟婆，关我虞子辜何事？虞子辜赚钱睡觉，吃好喝好，就是以公谋私了又如何？吃不到葡萄的总想着让吃到葡萄的呛着，一口气上不来憋死，我虞子辜福大命大偏偏吃得有滋有味。”

这些心思一来，小孟婆就十分想吃葡萄，她见奈何桥的夏天不久也快到了，就安排雇佣的农人多种些西瓜、葡萄之类的果子。

奈何桥的时间本来很慢，比人间的天上的时间都慢。因为人不停地死去，就有灵魂不停地转世，奈何桥窄，灵魂一个个地过去总需要些时间，于是这里不得不成为时间最慢的地方。

小孟婆经营着生意，也总有些百无聊赖的时候。她想起黑无常送的典籍，于是开始学习起来。过了些时日，那些典籍读的差不多了，里面的法术她也学个七八成，便又去地府的典籍管理署借了些来，想找些话本来打发时光。

奈何桥的时间又慢又长，小孟婆实在呆的腻了。算来算去的账目也总是有不错的盈利，她觉得生活没意思极了。

小孟婆看多了话本，晓得了凡间的人长成她这个样子便懂了情爱，阴间的鬼没有情爱。

她不知道什么是情爱。按照话本上说的，一男一女，两情相悦便是情爱。

那么两男算不算情爱？两女呢？一男一女一厢情愿又算不算得？

想到一男一女，她便想到了黑无常，黑无常人长得又威风又秀气，也极宠她，对她百依百顺。她想起黑无常也开心，她不晓得这是不是情爱。

她和七宝也是一男一女，但是七宝是个小娃娃，她一只手就提溜起来了，肯定算不得情爱。

她店里有很多伙计，都是男的，每天也路过很多灵魂，有男有女，但是她觉得这些都算不得情爱。

小孟婆苦思冥想，她觉得她和话本里写的一样，思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