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想都未想,拎着脚上的铁链,尽量不发出声音,朝着油灯的方向手足并用爬过去。
不过五六米的距离,他足足挪了一刻钟。
凑到近前,周泽将油灯拿起来,挡着风朝下方照亮,石头缝隙里面果然塞着东西,整整齐齐似乎是一张折叠的纸。
周泽左右看看,捡起一根比较硬的细枝挑拨了半天,纸被抠出来。
油灯放在桌上,双脚夹着铁链,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
除了那个张兴全呜咽的声音,没有别的动静,似乎这牢房里面并没有多少人。
这个发现,让周泽咬紧牙关。
死囚一定跟死囚关在一起,那人距离如此近,那么是不是代表,他的断头饭也不远了?
展开那张被折叠如指甲盖大小的纸,周泽凑近油灯仔细观看。
这竟然是一封信,字迹潦草,仿佛用蘸水钢笔写的,有的地方纤细有的地方过于用力,已经刺破纸张。
只见上面写着:
能看到这封信,至少你不是傻子。
那就让我跟你多唠叨两句,反正我马上也要死了,算是真正的解脱。
我猜你也叫周泽,或许还有一个曾用名叫周三元,不知道你来自哪个时代,是否看过恐怖游轮?
这里就是类似那种无限循环的模式,我也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少次死而复生,不过永远也逃不出去,摆脱不掉最后的结局。
我累了,惧怕了,不想再这样无限重复。
我知道,只有自杀才能结束这一切。
从你醒过来,到被处死,还有六个时辰的时间,先估算一下,刚刚浪费了多少时间,这种等待的滋味儿最难受。
是不是觉得,那个丁字号房的犯人张兴全吃了断头饭,没你啥事儿了?
呵呵,整个天牢里面就关着你们二人。
他找不良帅,就是想将罪责推给你,他刚刚喊叫的话,一定让你很糊涂,又是说自己冤枉,又说这些不过是妖孽作怪,反正跟他没关系。
别天真的以为,这个不良帅就是个捕头头目,只会豢养暗桩刺探情报,找他诉苦或者求情都没用。
我曾经听那个牢头说过一次,这个不良帅是个捉妖师。
什么等级不知道,只是知道,他们这些捉妖师隶属捉妖司,他们是这个国家真正强大的存在,斩妖、捉鬼、监控朝臣、掌控国运龙脉,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他们都能做。
循环了这么多次,我太高估自己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事儿跟谁有关,更不知道谁才是凶手,就将我所了解的一切,全都跟你说说吧。
这里是唐国,当然不是历史上那个盛世唐朝,只是类似的平行空间。
这里应该有鬼怪或者修炼之人,毕竟他们对这样怪诞的说辞,没有多么震惊和难以接受。
你姓周名泽字三元,排行老三,是国子监的生徒,刚刚参加完秋闱的进士科举。
半月前,你父亲明威将军周毅夫受命,带领西周迎亲使团回长安,圣人也就是皇帝,接见了使者,入夜你父亲将人送回都亭西驿。
亥时三刻,突然妖风大作,驿馆被红雾笼罩,随着天狗食月消散,京城其他地方都恢复正常。
唯有都亭西驿依旧沉浸在红雾中,一夜惨叫声不断,但是谁也无法进入。
天亮后,在都亭西驿唯一幸存的就是鸿胪少卿张兴全,他披头散发,口中只是大叫有妖孽。
而你父亲周毅夫不见踪影,使团近百人全部被一剑穿颈,除了头颅染血,尸体内部和周遭,一滴血都没有,尸身僵硬,面容惊恐。
外围守军全部中毒而亡,丝毫没有抵抗,死的很安详,脸上带着笑意。
随后左金吾卫直接到了你家,你家中二十多口都被割头。
你父亲依旧不见踪迹,而你双眼赤红,浑身是血,提着你父亲的横刀跪在院中。
没人知道,是谁杀了使团近百人,也没人知道,你家的家人到底是谁斩杀,更不知道你父亲的去向。
圣人为了安抚西周,斩了鸿胪少卿张兴全。
至于你,会被不良帅施法,装扮成明威将军凌迟处死。
凌迟的滋味,我受够了,意识消失之后,你依旧回到这个时间点,重复一样的过程,继续等待死亡。
还有不到十二小时,想想怎么逃吧。
落款是周泽两个字,还画着一个笑脸。
看着最后这个笑脸,周泽手中的纸都在颤抖。
从未有过的恐惧,将周泽包围着,做法医一直切人来着,没想到有一天要被人切,而且是活着切,这是报应吗?
这次如若无法逃脱,就要无限重复,这要怎么做?
难不成跟那人学,去自我了断?
就在这时,一只纯黑色的老鼠不知从哪儿跳出来,直接落到桌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周泽,与他近在咫尺,一咧嘴带着阴森的笑意。
“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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