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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馆南苑。

苑中有一颗柳树,枝干粗壮,约莫需两个女子环抱着,才能堪堪将其围住,远远望去一树垂枝空落落的,似干枯的发丝,在日光下随风摇摆。

树下放着一袭贵妃椅,而赵河懒洋洋翘起二郎腿,躺在椅上晒太阳。

月兮一进南苑,便瞧见了这么一幕。

“赵使臣好兴致。”

赵河面上覆着一本《诗经》,听见有人唤他,头往一侧甩了甩,书籍滑落到躺椅上。

日头刺眼,他坐起身来,飞快眨了眼,定睛一看,站起身浮夸道:“小公主是你啊,蓬荜生辉,蓬荜生辉,里边请吧。”

月兮礼貌性地颔首:“赵使臣请。”

二人迈入门槛,门边的两名武士伸手将月兮身后的侍卫拦住,表情凶神恶煞的。

月兮回头道:“无事,诸位大人先在此候着,我稍后便出来。”

侍卫们见她发话,放下了手中的剑,立在门外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她。

月兮一回头,身后的门“砰”的一声,紧闭起来,掀起的风携带着寒意,拂过她纤薄的身子。

她微蹙蛾眉,按照赵河的手势,慢慢坐在一张檀木椅上。

“赵使臣,画,我已经画好带来了,赵使臣可要看看?”

“不用了。”赵河摆摆手,双眼微眯盯着月兮,“本世子对画没兴趣。”

“那世子何时履行承诺?”月兮坐得端正,语气平缓。

“现在就可以啊,本世子还能诓你不成。”赵河拍了拍手,从里间闻声走出来一个青衣小婢。

那青衣小婢生得颇有几分姿色,樱桃嘴,雪桃腮,柳条腰肢走起路来一摆一摆,堪堪欲折,看着赵河的乌眸中略有几分胆怯。

月兮瞧着这个小婢,只觉眼熟,看这身形,貌似与昨日夜宴上的头牌舞姬有些相像。

但她总觉得,还在其它什么地方见过她。

小婢走到赵河身前,赵河斜瞅了她一眼,满脸嫌弃,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扔到她脚下素白布鞋旁。

“滚吧,盒子里面的是神药,拿去给你的主子。”

小婢连忙蹲下身,捡起那锦盒,打开一看放了心,跪好身子朝赵河磕头道:“多谢世子,奴婢来生再为世子做牛做马。”

“滚,别脏了本世子的眼!”赵河不耐烦,用小指头掏了掏耳朵,朝她啐道,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堵耳朵的东西。

“是是是……”小婢抖着身子,向后匍匐了好几步才爬起身来,转身离去时,面上恐惧尽褪,一双斜月眼中泛起阵阵幽光,捏着锦盒的手指发白。

月兮看着他们主仆二人一唱一搭,头上雾水彷徨。

“赵使臣,这……”

赵河回头嬉笑道:“这贱婢啊,是贵国皇帝安插在本世子身边的耳目呢,当真以为本世子是个绣花枕头,看不出来?”

他的话意有所指,月兮恍然大悟,难怪赵河那日在殿上,堂而皇之要将这个女子送给李浥尘,原来是在下李浥尘的脸。

这李浥尘也是,心狠极了,竟将这么一个柔弱美人作为眼线,安插在赵河身边,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眼看神药已经到手,月兮思毕,盈盈站起身来:“赵使臣,画已送到,姜肹就先告辞了。”

赵河坐在对面的座椅上,笑意森森,却不答话,当下月兮心头便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昏意,如古寺撞钟,一下下冲击着她的头部。

月兮张口,却发现自己已发不了声,说不出一字一句,脚下步子也变得悬浮,如踩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之上,终是支撑不住,又跌坐回了椅子上。

这时又从后院走来一个女人。

女人开口,说出的却是男音:“小公主先喝杯茶呗,来本世子这,连口热茶都没喝,就要走,这是什么道理?”

竟是赵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