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被角掀起来,和她并肩躺在一起,十指相扣,希望自己没有醒悟得太晚。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的,掌心的温度不再,我抬眸望见她素白中衣,立在床畔,单手拿着一件雪色外衫,眉眼微垂,温婉娴静。
就像我第一次见她,我从床上弹起身,心里太多的话此刻打了结似的,在喉咙口翻来滚去,又四脚朝天的掉了回去,只得轻轻唤道:“连城。”
我看着她,几乎想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眼睛里,让她看个清楚明白。她却始终不曾与我对视,略一颔首,回道:“黄姑娘。”
语气疏淡无比,像是我与她初初相识。不,还没有初识那般的自来熟。
我不解,边去探她的额头便道:“你怎么了?”
她侧身避开,淡道:“我没事,只是躺得久了屋里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
我张了张嘴,被她下一句话堵住:“我想一个人走走。而且在这之前我想洗个澡先换身干净衣裳,所以黄姑娘,烦请回避一下。”
话里的逐客意味昭然若揭,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我去叫人打热水来。”
连城疏淡有礼的回道:“有劳。”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仍是笑,离开了她房里。
往后像是所有的事情颠倒了过来,任我怎样去亲近她,她永远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仿佛变了个人。不过我曾经拒绝过她多少次已经数不清了,比起她承受的那些,她如今对我的不过是九牛一毛,我就当做这是一场俗世的修行。
这么一想,心里果真轻松了许多。我甚至自娱自乐的把她冷漠的话语一一记下来,集成一本厚厚的手札,闲来无事便翻上一翻,以告诫自己:这么多都挺过来了,难道还怕这一句么?
而且,许多年后当我与她重逢,这本手札竟成了每年都会拿出来重温的宝贝,我枕在她腿上,听她另辟蹊径的将这些伤人话语变得情意绵绵,以博我莞尔一笑。当然,这是后话了。
直到她为主人引出哭魂蛊后,我才得到机会对她袒露心扉。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感觉发生变化的,或许是那天深夜我独自站在院里你替我披上披风,温言劝说来,阿槿,将衣衫披上,莫要着凉了开始或许是你不远万里,只为给我送把我中意的弯刀开始又或许是你独自一人上山,陪我过中秋节开始也或许是初见,我躺在床上,听见珠帘脆响,抬头便见你手里端着托盘,雪白的肩上落了几片桃花花瓣。”
“你为我做的事,我不说,不代表我没有感觉。”
“连城,我养你吧。”
我忐忑不安的等她的答案,一时间心里吊着十五桶水,七上八下。
“你是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等你?”
“没错,我的确曾经为你做了一些现在看起来很不值得的事,我曾经以为那是喜欢,我渴望靠近你,我渴望得到你,你越抗拒我,我就越是想得到你。时日久了,我开始明白自己不过是一时的好胜心,我只是太无聊了,想找点乐趣。”
“不然你以为?没认识你之前,我除了义父和蛊虫,只有去卿云阁跳舞一件事,无趣得很。自从遇到你以后,我的生活精彩了许多,合该多谢你才是。”
“谈不上厌烦,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我说,我连城,从来没有,喜欢过,你黄槿。听清楚了?”
连城拒绝我是意料中的事,然而后面的这些话我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我的确是自欺欺人过,但还不至于蠢到连真心还是假意都分辨不清的地步。
我知道虽然之前她在我面前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背后却黯然神伤不知多少次,我是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她满腔热情的来拥抱我,是我让她遍体鳞伤。
所以她以前喜欢过我,现在却不一定了。
无妨,只要你没有成亲,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