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话……我想，齐君大概只是作为疲惫的信息时代居民，本能地向往着安宁不变的生活吧？”少女语气复杂，

“但是，山间的生活是很清苦的，即使是地位较高的神官家也一样。在过去的年代，人们在深山中形成村落散乱地聚居，大多只是为了逃避兵灾和税负而已。换句话说就是，这里连被掠夺的价值都不存在。”

听着女孩的语气越发低沉，齐麟梦开口转移话题：“所以，到了和平年代，就终于可以从山里走出去了，不是么？”

宁子点点头。

“是的，包括我的父母，大多数青年、壮年的村民，现在都已经是搬到城市里生活。即使去不了东京都，即使只是小城市，也比这里要强得多。”宁子回头与他对视，“齐君知道吗？”

“冬天的时候山上是很冷的，几乎家家都要烧炉子，但生火就意味着要冒中毒的风险。也有些人家选择用空调，但加热的同时也要加湿，一开就是一个冬天……”

“这里没有便利店，最近的超市也要开车才能到，比起城里的优点是停车位永远也用不完……（笑）事到如今还待在这的，也只有留恋故土的老人家们了吧。”

齐麟梦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眼前不知为何忽然激动起来的女孩，此刻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倾诉的对象。

“但是我还是常常想回来这里，来看看这个我儿时也没有居住多久的老家。究竟是为什么呢？”神前用手搭起凉棚，仰起头眺望着，“大概是我的血脉里，还留存着来自祖先的一些东西吧？”

“每次回到家来，最期待的一件事就是在这里，看着太阳升起。”

但现在看不到了。

……

齐麟梦听出了神前的话外之音，此刻心中不禁唏嘘。

‘这就是深渊入侵对普通人的影响么。时代的剧变就在眼前，即使自己已经加以控制，也无法避免对人们的伤害。’

但齐麟梦也不至于因此就感觉愧疚。如果没有十二平均律，没有他的主动调控，深渊之兽只会循着秩序生命的芳香寻找到人群密集的区域，到那时爆发的可能就是血腥的屠戮。

“啊，抱歉！”

似乎是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神前宁子用单手举在胸前，做出类似合十的手势，稍稍鞠躬。那似乎是个谢罪的姿势。

“不知不觉就和齐君说了些奇怪的东西……希望没影响你旅行的心情。”

“不，没事的，你不用介意。”

毕竟自己本来就没有所谓的旅行心情，在这一点上，齐麟梦并不希望这位少女误会。那像初霁的冬景般纯洁的少女，他实在不忍用杂念冒渎。

“其实对于你那种心情，我也是有些体会的。”齐麟梦边回忆着边说，“我生长在神州的乡村，那里远比这里贫穷，住的也只是用土坯和芦苇堆砌起的木结构房屋……”

“但是，依然有着许多宝贵的记忆。夏天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那在城市里无论如何都没法寻找到的纯净夜空，蝉鸣与蛙鸣声就像潮水一般，在半梦半醒中涌来。如果白天是大晴天，夜里还可以睡在屋顶上。背后是不断散发热量的屋顶，睁开眼就是满目的星辰，夜幕仿佛就罩在身上……”

只是随着时光流逝，那些被好好保护着的美好时光，已经绝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