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永利了解过崔璐红的家庭情况,崔家就她这么一个大点的孩子,她舅舅的孩子才三岁多。
当年平北刑警大队调查过她的舅舅,排除了他杀害杨潇美的嫌疑,那严双林也不可能是她舅舅所杀,但是她这个所谓的哥哥就不好说了。
这个人隐藏在暗处,对他的情况毫不掌握,这是致命的疏忽。
曹永利是有办案经验和见识的,类似的案件他听说过,夫为妻、子为母追凶十几、二十几年杀人复仇,甚至女儿为了给父母报仇委身投入仇人的怀抱,寻机杀掉仇家的事情也发生过。
他现在后悔的是,唐晓棠去省警校找他了解当年杨潇美、崔璐红是不是在他当桃花乡派出所所长时处理过二人时,自己很坚决的回绝了唐晓棠,声称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当时曹永利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除了否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在他的授意下,严双林早就把这个案卷偷出来销毁掉了,案子查无可查。
即便唐晓棠可能会以案卷保管不当、管理上作为领导有监管不严、疏于职守对他进行责难,但是曹永利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杜亮头上。
当初交接工作时,并没有对之前办理过的案件卷宗登记造册签字移交,你唐晓棠在派出所找不到这个案子的底簿,那是杜亮的事儿,跟我曹永利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那会儿哪能想到,还真有这么一个给崔璐红复仇的人存在呀。
回过头想想,当时应该跟唐晓棠虚与委蛇,应承下配合她回想一下这件事,哪怕模棱两可地说说情况也不是不行的。
都是陈年旧事,当事人死了两个,另一个离开了平城,案卷也没有了,刑警支队就是去查,她们又能查出来点什么呢。
跟唐晓棠维持好关系,从她们的嘴里没准儿还能打探出来点儿有关崔璐红这个哥哥的消息出来,先她们一步下手除掉此人不就万事大吉了嘛。
现在可好,唐晓棠自己是把她得罪死了,休想从她那里探听到什么,这步棋下的真臭。
曹永利思量一番之后有了主意,要赶快想办法找到高杰。
严双林说过,是听杨潇美说起崔璐红有个哥哥的,高杰和杨潇美关系走的更近,他大概也知道崔璐红这个哥哥的详细情况,从他那儿搞清楚这件事更好,就是搞不清楚,让高杰去找渠道弄明白,也比自己瞎打误撞来的保险呀。
曹永利动用自己的关系,让人在省城寻找高杰的下落,他万万没有想到,传回来的消息是高杰被人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曹永利心慌意乱,他害怕的彻夜难眠。
当初参与崔璐红被高杰一案、以及把这个性质恶劣的刑事案件,用非法手段改头换面伪造成一件普通行政案件的所有参与者,除了触电身亡乔东亮之外,其余的四个人里已经被杀死了三个,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啦。
曹永利知道,这个复仇者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也没有幻想过这个给崔璐红复仇的人,不知道自己在这件事里充当了什么角色。
每一个被他杀死的人在死前都遭受过严刑拷打,就严双林他们那点尿性,不把自己供出来那才是活见鬼呢。
曹永利每天枪不离身住在了单位里,经侦大队和刑警大队在一幢楼里办公,二楼整个一层都是都是经侦大队的办公用地,一楼门口有刑警大队的值班室,外人是混不进来的,这里比较安全。
今天是清明节,曹永利早早起来,叫了两个队里的年轻队员跟他去了一趟墓地,把严双林的丧葬事宜安排好就匆匆返回了队里。
一早晨又紧张又忙乱,连口水都没喝上,曹永利进了办公室就拿杯去饮水机上接水,只接了半杯就没水了。
他正要去别的屋子找水,一个年轻人扛着一桶纯净水站在了他的办公室门口。
唐晓棠快步走进天安堂公墓大门,按照记忆向人问询着找到了北区三十一排十一号墓地。
这是纵有几十行、每行大约有二十几块不到一平米、由西向东排列着的狭小墓地方阵,是公墓里比较便宜的一类墓葬地,位置在公墓的最北端。
向北望去,巍峨的大青山脉高高耸立,山峰仿佛近在眼前,这片墓地在山脚下向阳的一面,连绵的群山张开双臂,让这些逝去的魂灵在它怀中安然沉睡。
站在这里往南看,能够俯视平城市区的全貌,远处的高楼大厦在淡白色的迷雾中若隐若现。
崔璐红的墓地在由北往南倒数第三排的中间地段,墓地底座是一块灰白色人造大理石,底座正中梳理着一块高约七十五厘米,宽约三十五厘米、厚约七八厘米的黑色石碑。
石碑正面正中是几个竖行楷书大字爱女崔璐红之墓,“爱”字上方镶着一幅放大的彩色照片,正是崔璐红邮寄给卢海平那张照片的头面部分。
照片中的崔璐红巧笑嫣然,一双灵动的大眼神情顾盼,俏脸上洋溢着略带羞涩的快乐笑容。
此时在墓碑前矗立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中年妇女,她的怀里抱着一束五彩斑斓的鲜花,灰白色的发丝在微风中飘散,面对着崔璐红的墓碑低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