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鸟居高临下,俯瞰整座宅邸,五感六识运转到极致,锁定了西南角方向的一座小院,那里传出熊孩子的嗷嗷怒叫声,夹杂着抽鞭子的求饶声。
她扑扇翅膀赶过去,就看见刚刚被他拖入幻境中收拾了一顿的“三公子”,满脸狰狞地抡着鞭子,抽打一个中年供奉,打得供奉满脸满身都是血迹。
能当上供奉的人,道行修为肯定不能太差,就算是滥竽充数的那种,也不至于被一个顽童打得满地乱滚。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场面,是因为供奉不敢对小主人出手,只能抱头蹲地求饶。
他越是表现的怂,“三公子”越是逞凶。
从“三公子”的叱骂言语中推断,这供奉就是去小乞儿府中诈称“高人”,诓骗他们处置掉门前老树的人。
那三株老树虽然长在小乞儿家大门外,却不是小乞儿祖上栽种的,属于对面宅邸的主人,两家因为这三株老树,闹腾了两百多年,打了十几场官司。
原因么,就是小乞儿家祖上贫寒,在这三株老树栽下之后,却逆天改命了,短短十几年就兴旺发达起来,与之对应的,是三株老树的主人家渐渐败落,端谨冷肃的长辈去世之后,留下两个纨绔儿子,虽然不怎么败家,却不懂经济营生,坐吃山空一天比一天穷。
兄弟俩不反省自己的错处,归咎于门外的三株老树,要砍树改运。
小乞儿的长辈不干了,生怕这砍树毁了自家风水,趁着那俩兄弟去赌坊豪赌,诓骗他们押了祖传的宅子。
兄弟俩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宅子可以交付,宅子门前的大树要砍掉。
小乞儿的长辈不许他们在自家的地皮上动刀斧,在整座府邸外都设了防护符阵,日夜派人看守,不给那兄弟俩搞破坏的机会。
俩纨绔愤懑不甘,自从洗心革面,再也不花天酒地了,两家的仇隙也越来越大了。
杜小草送小乞儿回府的时候,隐约就听到他的长辈暗中嘀咕,说他被拐的事与那俩纨绔的后人有关系。
猜测之言,不足为据。
此刻“三公子”的恶骂,佐证了事实,的确有关系,这三公子的祖上,就是那俩纨绔中的一个。
因为是外室所生的孽庶,没有记入族谱,身份隐秘,却对自家与小乞儿家的世仇念念不忘。
小乞儿的长辈,在听到“三公子”的姓氏之后,第一时间就联想到对门的仇人。
杜小草一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评判是非对错。
世道如一江浊水,人情如一壶浊酒,人心如鬼蜮,身在其中,身不由己。
杜小草本想好好教训一番“三公子”,眼见如此,叹息一声,扑扇翅膀离开了。
秘境之主暗搓搓跟上来,憋笑的模样看得人想打他,杜小草没好气道:“想笑就笑,这副鬼样子干嘛?”
“仙君你好歹活了两辈子,十几万岁的大姑娘,怎么还这么……”
他笔划了个欠扁的手势,气得杜小草飞起一脚踹他:“要你管?你管的着嘛?!”
“管不着啊,看看马上中午了,请你去酒楼搓一顿,听听小曲,换换心情,人间事千难险阻,烂泥潭一个,咱们就不该插手,由着他们自己自己曳尾涂中,挣扎厮斗去吧,管得越多,世道越乱,就像当年雷隼来犯,那是雷隼跟七十二洲的事,雷隼觉得七十二洲是他们的自留地,地上的百姓是他们辛辛苦苦豢养了三千年的牲畜,到了该出栏的时候,你冒出来阻拦,你是谁啊,找打啊?”
秘境之主喋喋奚落,指了指杜小草身后并不存在的尾巴:“你多管闲事的代价,就是被人家打秃了尾巴,没了尾巴,你的道行锐减,反被你救下的牛羊围杀了,何苦来哉?”
杜小草羞愤恼恨:“要你管?!”
“我不管不行啊,现在那些牛羊又涌上来了,还把我当成你的同伙,咱俩被拴到了一条绳上,下一步怎么办要商议商议。”
杜小草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