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城机场安检口乘客们有序地排成一列列。
封辞过安检的时候,摘掉帽子,穿着制服执勤的小姐姐多看了他好几眼。
他身后几个下属笑着闲聊说这次回去总算是能有个稍微长点的假期了。
陆旭然看了封辞一眼挤眉弄眼:“咱们头儿怕是不行他还有个司机的副业呢。”
话音落下身边几个同事全心照不宣地笑了。
封辞通过了安检拿过他的黑色背包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
瞬间这些人就跟鹌鹑似的噤声了。
想到林浅,封辞心情颇为愉悦。等回了北城,他拾掇拾掇,再去见她。
手搭在背包上感觉里面的手机在急切地震动。
他将手机取出来,接通,放在耳畔。
刚听了两句他脸色猛地一沉声音寒凉:“你说什么?”
强烈的眩晕过去,楚轻轻睁开了眼睛。呆滞了片刻后她回想起发生了什么重重地抖了一下。
她不会已经死了吧?
迟来的痛感侵扰着她的头脑,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她以为自己伤得很重结果低头检查了一番,好像都是擦伤?这可真是太幸运了!其他人呢?
想到这,楚轻轻费劲地解开安全带向周围看去。
车身变形,司机一动不动地趴在方向盘上,头上都是粘稠的血。安全气囊遮住了视野,看不出他们掉落了多深。
季南怀和林浅的身体被铁皮挤着,受了伤,人不知是昏迷还是死了。
楚轻轻脑子嗡的一声,特别想哭。可是现在只有她一个清醒的人,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战胜了软弱。
她的包包卡在了座椅下,拿不出来,取不到手机。想下车换个角度试试,她用力推了一下车门,整个车身都在晃!
鼻子在疼痛中慢慢恢复了灵敏,她闻到了汽油的味道
楚轻轻一下子想到了很多恐怖的画面,脸煞白煞白。
怎么样也不能在车上等死,她咬紧牙关,把车门给推开了。下车以后,她才发现车子坏得严重,油箱在漏油,并且一小半车身滑出了平台,再往下,是深深的山谷,这要是掉下去,必定尸骨无存!
楚轻轻害怕地后退了两步,逃跑的念头占了上风。
但车上的三条人命,让她不敢做出这种事。
那怎么办,救人吗?她一个人,如何救?
楚轻轻急得汗都要掉下来了。片刻后,她对自己说:看看手机还能不能用对,先打电话报警
把她的包包扯出来,手机已经坏了。
后车门她不敢开,重新爬回了副驾驶,去找其他人的手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屏幕碎裂得完全开不了机。
对了,林浅总戴的那个手表是不是有定位功能来着?楚轻轻去抓她手腕。
结果发现,林浅这次戴的是一块女士腕表!不是电话手表!
她暗骂一声,正要放下林浅瘫软的手,目光落在她皓白的皮肤上,心里冒出个想法。
林浅靠这张脸获得了那么多好处,如果她没了好样貌,不光娱乐圈混不下去,那些男人肯定也不会喜欢她了吧?
现在她们出了事,林浅昏迷不醒,车里面都是碎玻璃自己拿一块,往她脸上狠狠地划上一条谁也不知道
等她醒了,肯定以为是车祸造成的。
越想,楚轻轻心跳越快。
她的手摸到了一块玻璃,随着她的动作,玻璃在车底划出滞涩的声音
盯着林浅的脸,她咽了咽口水。心中有个声音怂恿她:就这样,划下去!
马上要将玻璃举起来的时候,变故陡生。
林浅的手突然恢复了力气,扣住了她那只没有握着玻璃的手,闷哼着抬起了眼皮。
楚轻轻马上不敢动了,丢下玻璃,甩开她的手,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她忐忑地想,林浅发现了自己要对她动手没?如果她能获救,会不会报复自己?
要不然自己还是把车子给
不行不行,季南怀还在车上呢!
风一吹,楚轻轻脑子清醒了很多。她不敢杀人,也不敢留下,就仰头往上面看。
车子摔下来的距离不算长,撞倒了大片树木,得到了缓冲,所以落在了凸出的平台上。
自己从这里爬上去,拦一辆过路的车,获救了再说。
想到这,楚轻轻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面爬。
她走后没多久,车里的林浅恢复了清明。刚刚她眼睛虽然只睁开了一条缝,还是看清了楚轻轻满脸的心虚和错愕。
现在不是想她要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林浅动了动腿,钻心的疼,怕是骨折了。
“季南怀,你还好吗?”等了片刻,他没回应。
撑起身体往外看,车身竟然挂在平台上,还有向下滑的趋势,并且车内汽油味特别重。
她不清楚季南怀和司机伤得多重,正常是不应该挪动他们的,但是留他们在车上更危险。
于是林浅忍着疼,解开季南怀的安全带,努力带他一起爬出了车子。
他的头受伤了,流了一脸的血,林浅怕他失血过多,拿衣服给他简单地缠了一下。
然后,她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司机给扯出来了。
骨折起来要人命,她一条腿现在使不上力气,全靠两只手撑着。
等把他们两个挪到远离车子的地方,林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被她刚刚那么又扯又晃的,车子又往下挪动了几分,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林浅忽然想到一样东西,跌跌撞撞地来到车旁,身子探进去,从摄像头里抠出一个储存卡。
刚拿到手,她就感觉车子向下滑得越来越快,她连忙撤出来,车子轰隆摔了下去,翻了好多圈,摔向山底。
林浅一阵后怕。这要是她没醒过来,他们三个都得死。
至于楚轻轻,林浅是一点都没指望她。
揣好储存卡,林浅跌跌撞撞地回到季南怀身边,脑中思索着对策。
他们现在没有联系外界的设备,楚轻轻也不知道能不能带救援回来,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等。
好在这条山路偶尔会有车经过,节目组的车队联系不上他们,也会采取办法,他们肯定能获救。
正思索,耳朵捕捉到一声闷哼,是季南怀发出的。
林浅再讨厌这些男人,也不可能想他们去死。真有人死在她面前,会给她留下一辈子阴影的。
她马上看向季南怀,关切地问:“季南怀,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感觉怎么样?”
伸手轻轻帮他擦了一下额头,感觉到他发烧,林浅一颗心提了起来。
季南怀没力气说话,眯着眼睛看她。他仔细听了听,只有林浅的声音。
司机呢,楚轻轻呢?
林浅担忧地对他道:“你再坚持一下,别睡过去,救援肯定很快就来了。”
季南怀听她说话还算有力,应该受伤不严重,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在什么位置,危不危险,如果危险,林浅还是别管他的好,自己逃命去。
怕他睡过去,林浅努力和他说着话:“季南怀,你说等回北城后,就给我一整套签名专辑是不是真的啊?先说好,专辑给了我可就是我的了,我想怎么支配就怎么支配。”
季南怀很想笑,但连扯嘴角这个动作,他都做不到。
他还想和林浅说:是,你想抽奖还是想送人,都随你。
林浅又说:“你用口琴给我吹的那支曲子,特别好听,等回去以后,你把它也收录进新专辑里。”
季南怀心道:好,都听你的。
林浅温柔的声音,不停地传进耳中。季南怀思绪飘远,想到了两年前的她。
那个时候她自私自利,每次联系自己,必定有所图。
如果是以前的她,和自己一起遇险,肯定会抛弃他,一个人走掉吧。
现在她关心自己,让他酸涩又感动。等平安脱困,他一定要把心里的话,都说给她听。
不知过了多久,林浅嘴巴都要讲干了,天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她呆呆地仰头看,发现一架直升飞机,正向这个方向飞来。
林浅大喜,双手撑地,让自己能单脚站定,然后朝着那架飞机挥舞着手臂,沙哑地喊:“我们在这里!救命!”
这里没法降落,飞机盘旋在上空,打开了舱门,然后,一道软梯被丢了下来。
林浅还以为要她自己爬上去,有点犯了难。
她腿骨折了呀,还有两个伤员。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有个男人顺着软梯,飞快爬了下来。
看身影是封辞?
飞机带起的风太大,男人的风衣猎猎作响。林浅怕沙子进了眼睛,拿手挡着,一眨不眨地盯着转身走来的男人。
砂石,尘土,树叶,惊起的飞鸟,让世界变得嘈杂纷乱。
可是他坚定的眉眼,却像是定海神针,镇住了她翻涌着的心。
林浅在车子滚下山崖的那一刻没哭,发现自己骨折的时候没哭,把季南怀和司机救出来,见他们状况不太好的时候,也没哭。
可当救援来了,她鼻子一酸,眼眶刷地红了。
忘了自己腿脚不便,她向前迈了一步,结果身体一下子没稳住平衡,向下栽去!
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落入了一个清冽宽阔的怀抱。
短暂的激动后,她想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羞耻地埋在他怀中不肯起来。
男人以为她在害怕,又担心她身上有伤,不敢用力抱她,克制地手都在颤抖。
大手顺着她的后背向上,最后抚住了她的后脑,下颚紧紧贴着她头顶。
当林浅感受到他传递来的情绪,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也在害怕。还有庆幸、喜悦和心疼。
她讲不出话来,把手在他身后扣紧,用力地抱住他的腰。
封辞蹭了蹭她,用这辈子最柔软的语气说:“我来了,没事了。”
飞机速度很快,一行人被送往了桂城最好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