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恩豪的神情,带着嘲讽和乖戾,透着阴郁和森寒,混合其他无法定义的感觉,不知不觉之间,凶相毕露。
这就是他作为顶级杀手的本来面目?
这张面孔,一定是很多人心中的噩梦,不管他仍然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满厅寂静。
有些人感觉无话可说,因为他们心中的百般滋味,堵成了一团。
有些人感觉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而这两种感觉,雷醒我全部都有,所以他也开不了口。
“你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是因为被人世抛弃,被上苍亏待,所以才会沦落至此,对么?这里面全是别人的责任,跟你们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对么?”
这声音清脆好听,如振银铃,虽然透着一丝成熟与沧桑之感,但无疑仍是出自少年人之口。
大家定睛一看,却是盛大小姐走出人群。
今晚她大难不死,劫后余生,众人对她既怜惜,又敬重,无一不目光注视,关切流露。
熊恩豪本来轻视她不谙世事,不想搭言,但想起这少女正是此次刺杀对象,又见她青春美丽,大好年华,自己心中难免有些愧疚,这才勉强回应道:
“天地不仁,造化弄人,夫复何言?”
“所以,你们觉得这个世界亏欠了你们,因而,无论你们怎样对待这个世界,都会心安理得,都是天经地义,对么?”盛欢宜上前两步,目光如刺。
熊恩豪:“不错,我正是这样想的,三十年来,这想法从未改变盛小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今晚不管是来杀我的,还是来保护我的,大家同为江湖中人,长幼有序,恩怨另说,对于熊堂主,此处我本可称你一声兄长。但刚刚听你一席言论,谬误百出,简直是白活了这三十多年!”
盛欢宜先扬后抑,词锋爽利。
人群里有人低语,“到底是衡正公的孙女,大有根基,未来可期。”
“好好。”熊恩豪哑然失笑,“那请盛小姐教我,怎样才算不白活?”
“你觉得天地不仁,造化弄人,尽管去找天地造化算账。咱们身在江湖,讲的不正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把自己满腔仇恨和戾气,全撒在世人身上,把他们当作鸡鸭牛羊一样肆意宰杀,是何道理?人在世间,各有不幸,为何你就能把自己的不幸,当成伤害别人的理由?难道天底下的本分人、老实人,就活该做羔羊,就活该被你这样的豺狼啖肉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