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东宫后,除去婚嫁之日,谢书几乎没怎么穿过华服。然此次皇后举办宴会,虽说她的常服大多精美珍贵,一般都是软烟罗、云雾绡或南海鲛丝等布料外加苏绣制成,但再珍贵,其样式到底不适合赴宴。
故赏梅宴之日,谢书难得换上华服。
季淮上朝去了,离宴会开始还有些功夫,谢书就由着宫人替她装扮。想着今日是赏梅宴,环儿便替谢书化了个梅花妆,末了还在她眉心点了朵红梅花钿。
化完后,谢书有一瞬的恍惚,只见镜中女子桃腮杏眼,眸光清澈明亮,眼尾略施薄红,透着几分娇意,向上花钿徐徐如生,点缀地本就秀丽娇美的容颜,更加生动明艳,而向下水润樱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抿起,暴露出主人心中的不自在。
“是不是太庄重了些……”谢书微敛眉,镜中美人也随她黛眉轻蹙,她复又舒展开来。
“哪有?”环儿笑道:“是娘娘你本就生得好,而常日甚少让奴婢为你点妆,故一时看不习惯罢了。”
“今日赏梅宴,来得都是些花儿般的姑娘,娘娘您是生得好看,又是太子妃,可不能被她们给比下去。”
谢书倒不在意是否会被别人比下去,不过环儿说得有道理,自己是东宫之主,代表的是殿下和东宫的脸面,且环儿费了这番功夫,才为她装点好,没必要再去折腾。
想着谢书从凳子上站起。
绯色华服加身,纤腰素裹,裙带翩跹。好看是真,不抗冻亦是真。环儿连忙拿来织锦狐毛斗篷,为谢书披上,最后出门前不忘拿上手炉。
一番折腾之后,谢书终于领着身后的几个小宫女,出了东宫。
穿着小鹿皮靴踩在石子路上,偶尔踩到枯枝发出清脆声响。谢书弯着唇,看得出心情不错。
她们穿过石子路,经过一片湖。冬日的湖面结了冰,远远看着光滑素冷,愈发平寂。
在绕过湖心亭之前,低矮灌木丛后传来几道说话声。
一路上撞见的宫人不少,谢书也没留意,正欲继续向前,哪知宫人的谈话声竟这般突然地撞入耳内。
“我是说真的。我今日听出宫采买的全喜说的,宫外可都传遍了,安王断的这只手还真和太子有关。”
另一个宫人显然不太信:“怎会?太子温和仁厚,作甚要去谋害安王。”
“我开始也想不明白。”那人解释道:“但听人一说,再转念一想,就清楚了。”
他继续道:“你看啊,太子妃未嫁给殿下之前,是不是追慕安王四年。而如今太子妃嫁给殿下,宫里人都看得出殿下对太子妃有多好,想必定是将太子妃放进心里,而太子妃呢?喜欢安王四年,哪能说放下就放下。作为男人,还是殿下这般尊贵之人,如何允许自己的妻子心有他人。”
“而殿下舍不得太子妃,就只能从安王那儿下手。听说那只黑熊就是殿下放的,没将安王咬死,只断其左臂,就是为了给安王一个教训。不然你说,当时明明殿下和安王都在那儿,为何黑熊只攻击安王,而殿下毫发无损。”
“哎……”另一个人连忙应声,不禁赞同道:“这么听,好像还真是。只是殿下那般仁慈和善,怎就……”
“英雄难过美人关嘛。”那人笑道。
谢书听完,手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哪能猜不出这话是谁传的,就因为猜到,才愈发恨怒。
季召,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