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债书没有了,我想逼你也不是你的对手,是吧?”
商泉见她不说话,再接再厉:“你说自己是出来历练的,要去打零工,要上课,精力能够吗?精力不够,捉妖驱鬼多危险。”
确实……这一点她已经深有体会。
奸商看出殷判眼里露出犹豫,宛如一个传销分子,眼里蛊惑意味能实质化出来把她一口吞掉:
“我帮你找需要的人,当你的代理,一下子解决你所有问题,帮你出房租……”
商泉说着,当场把下午殷判给她的学费放回她手里,鼓舞道:
“这样,这笔钱我还你,就当是前几天你帮我忙的谢礼,这样至少你好几个月的房租就到手了。你要是同意呢,以后我们赚钱五五对半。”
“你只管接自己能搞定的事儿,接洽之类的全部不用烦,就放学走到当事人哪儿去画张符看个风水,摆摆家具,一个小时不到,就是几千块钱。”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遇见的那个男人吗?”
这句话忽然缓慢下来,让殷判愕然抬头,连腿上上药疼都忘了。
“我和他说过几句话,他给我了一笔感谢费,你还记得吗?”
商泉直直地盯着她,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抽出所有钞票,一张一张,数了一半给她:“我是假道士,你是真半仙。可惜你是茶壶装饺子,有东西倒不出来。这笔钱,当天其实算是我们一起挣的。”
殷判还看着自己的学费,忽然间又被塞了那么多钱,被粉红毛爷爷轰炸得姓什么都差点忘了,惶然了一下,道:
“不能要,无功不受禄,我没能帮他。”
商泉也不强求,放回去,笑道:“但是你看,所谓‘算命’,钱来的就是那么轻松。”
“只要看相,摆风水盘……也不用接洽,我就能交完学费?”殷判弱弱地看她。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明知道眼前就是个坑,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是真按照商泉所说,那么她那些杂七杂八的债款压力,一下子全都没了……
商泉蛊惑地笑,然后起身向外走,道:“你想想?”
殷判垂头,思索了很久,总觉得再和商泉扯上关系是个很不妙的决定。但是她转念想到,因果债书都没有了,商泉也分明没法再威胁她了。何况……她看看自己藏起来的剑,深深叹气,艰难回答:
“也行。”
商泉恰好端着一杯热水到了,闻言,嘴角愉悦上翘,把水放在她手上:
“我就知道你聪明……水电房租直接报账给我吧,绝对是你赚啦。”
殷判抱着水杯,不敢相信这个坑人货忽然如此慷慨,仰头看着她:“为什么?”
“我的人通通我包吃住。”商泉翘着嘴角:“喝完水,就起来吧,我们还得出门呢。”
殷判愣愣地注视自己的新晋雇主:“去哪?”
“医院啊道长,腿真的不要了吗?”商泉摇头:“我知道你没钱,但恰好老板我很有钱,算你工伤咯。”
………………
那天在周五,商泉把蹦着一只脚的殷判扶下楼,重新去巷子里把自己的包捡回来,打车送她去了医院,谎称那道伤是家里狗子咬的。
殷判静静地看着商泉排队缴费、游刃有余地行走在这栋巨大的白色迷宫中,精准地把自己带到门诊,在医生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抬起头对她说了一句:“你很厉害。”
“厉害什么?倒霉。”商泉嘟囔:
“医疗卡放兜里都能不见……最近怎么老丢东西。”
殷判当时没注意到她的抱怨内容。
她懂事起少有进过医院,各位师叔会胡乱抓草药,要么干脆直接冲一张符纸了事,是否封建迷信或心里安慰不知道,反正有用。
导致殷判社交能力极差,尤其是有繁琐程序的应酬,在她看来就和演电视剧一样,而在她心目中最不明觉厉的人是秘书。就是总裁身边抱着资料、安排日程、雷厉风行穿行在大楼之间,高跟鞋凌厉的姐姐们……从小每每在电视上看见这样的角色,殷判都会满脸肃然。
商泉自然明白不了自己无形之中,又在殷判心中加上了除忌惮外的另一层光环。她抱着一盒乱七八糟的药,把安排了双拐的殷判塞回车上、塞回家里,一切安排妥当,还问了她要吃什么当晚饭。
殷判在财大气粗的商老板的土壕之气下心生敬意,并点了肯可基。
商泉惊了:“肯可基??”
殷判点点头,并且比划了一个广告单里的汉堡的形状,解释它会有两片面包、一片肉、培根、香肠、生菜、辣酱等等。
商泉上下打量她:“你身为□□非物质文化继承人,这一身仙气、万丈光芒,你就馋人家西方快餐垃圾食品,你不羞愧吗?”
殷判想了想:“还有炸薯条?”
商泉接:“再加一听可乐吧?”
殷判连连点头。
商泉嫌弃地啧啧两声,看她样子不像开玩笑,心里安慰自己反正不是她要吃,加了一份瘦肉粥,下单后十几分钟送到,摆了一小桌,殷判后知后觉:
“会不会不大好?”
商泉的意识还在和肯可基作斗争,立刻低声接:“呵,这种炸物,会好就怪了。”
殷判说:“我的意思是,花了你多少钱?虽然我答应和你合作,但毕竟还没有收入。今天的医药费和饭钱,要不要算在以后我的‘工资’里?”
商泉回过神。自从她坑殷判签不平等条约之后就露出真面目,这会儿丝毫不遮掩地露出沾沾自喜的嘲讽脸:
“你竟然和我客气?我害你受伤,而你给我的几座震界石的价值,据某个专业人士鉴定,保守估计在五位数到六位数之间……可你连我给你的几千精神损失费都没要。”
殷判被震惊了:“那些东西竟然……”竟然那么值钱?
殷小道长暂时是个,她要是占了别人便宜,自己会各种不舒服的贱受性格,简单地说“宁人负我”,闻言,竟然松口气。
商泉“哈”地干笑了一声:
“我只是希望你有一个概念。放心吧,不用担心我会吃亏。”
殷判听出一丝嘲讽意味,充分运用起自己的三无面孔,慢悠悠地低头喝了口粥。
商泉觉得自己今天又是给送医院又是扶回家,还帮点了餐,已经送佛送到西,非常善良,仁至义尽地告辞了。
殷判一个人啃垃圾食品,又吃了薯条,新鲜无比,很没出息地觉得特好吃,然后又考虑起商泉为什么忽然转性。
其实这是自然,刚开头商泉是怀着敲闷棍的心思坑她去的,当然要能咬下多少肉来咬多少,就像战国交锋,打一闷棍就走,反正明天谁也不认识谁。
现在不一样,要和殷判长期合作,殷判还是她忽悠方队中的灵魂人物,她必须保障摇钱树的阳光雨露充足、长势良好,方能满足可持续发展,方能羊毛出在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