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他风光无限,也见过他掩面沉默。
唯独今日这般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
奈何,皇帝早已下令,任何人不许阻拦陈槐安觐见,哪怕是陈槐安提着剑杀气腾腾的来,也不许阻拦!
长叹了一声,薛公公只好起身让开道路。
陈槐安伸手理了理衣领,让自己看上去,一如平常那般端正,继而大步走进御书房中去。
御书房中,所有宫女太监,连同着明里暗里的侍卫,都已悉数撤走,只有皇帝一人,站在龙案前,提笔写字。当他走进御书房时,薛公公立刻关上了御书房的大门,以此来告诉他,今日他和皇帝所说的话,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陈槐安默默地朝着皇帝走去,一言不发,仔细分辨了一番后,已然断定,这御书房中,是真的再无旁人了,连皇帝最重用的护卫零,都已经被遣走。
显然,皇帝不希望今天的谈话,有任何人旁听,更不希望今天,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二人。
“来了?自你随白仟烨离京,有些时日没见了。”
皇帝低头写字,并未抬头看他一眼,只用着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过来,替朕研墨。”
陈槐安沉默着走上前去,拿起墨块,站到皇帝身旁,开始研墨。
“怎么了?想问什么就问。你历来都是能言善辩的,怎么今日如此沉默寡言?”
皇帝依旧不看他一眼,只扬了扬嘴角,微笑问道。
良久,陈槐安终于问出了一句:“陛下,我是否还应该称呼您为……陛下?”
“你觉得呢?”
皇帝终于抬起脸来看向他,脸上的表情,说不清,道不明。
说是微笑,这微笑之下,却又暗藏着几分踌躇与怅然。
说是苦涩,却又分明云淡风轻,叫人品不出几多苦涩来。
他就那么微笑着,问得简明扼要,问得轻描淡写。
偏偏就是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问,让陈槐安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一直以来,我都在想方设法地接近真相,我想知道是谁一把火烧了陈家府,想知道为何我会继承这一身内力,更想知道究竟是因何缘由,所有人对我的身世,我的过往都闭口不谈,好似说破了,便会捅出天大的窟窿来!”
陈槐安埋下脸去,沉声说道,“我曾以为,我不过是陈家府上一嫡子而已,出身不高,也不低。父亲是潇湘学子们爱戴敬仰的祭酒司,母亲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我不过,算得上生在书香门第罢了。”
“可现如今,有人告诉我,我的母亲,是当年叱咤江湖的隐墨阁主,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有了我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继而失去了生命,失去了名位,失去了她本该拥有的一切!到了如今,连她曾经存在过的证据,都成了禁忌!”
说到此处,陈槐安停顿了许久。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吸进一大口气,然后连同着心里的最后一分顾忌,一并吐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样的话,我该几分信,几分疑。可每当我回想起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就只觉得此事越发明了,越发不容质疑!此时此刻,我想这世上,唯一能为我解惑的人,只有您了。请您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我。”
他鼓起平生全部的勇气,双眼通红,却依旧直直地注视着皇帝,将那个困扰他多年的疑问,摆上桌面
“陈槐安,究竟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