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沉默了。

直到洛衿叹了口气。洛言听了似乎很不开心，大力提走路边的一个小石头，“你叹什么气你，反正你也不需要继承公司，轻松自在。我要是你就好咯，想干什么干什么。”

“……是啊，给他生个孙子就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了。”忍不住呛了一句。

没想到洛言却忽然放慢了脚步侧头看了洛衿一眼，表情是很认真，“其实你完全可以跑了的，别去真的管那个姓陈的小子了，爸爸也老了。”

老了……很快是大哥和他洛言当家管事的时候了，言下之意很明显。

洛衿压下心里各种奇怪的感觉，她知道这不是属于她自己的情绪。以前的洛衿是喜欢这个哥哥的，所以会有去打抱不平的冲动，但也是怨恨哥哥的，所以只是看见他就会有不舒服的感觉。现在又难得感受到关心，心里的麻乱情感，洛衿懒得去梳理了。

她只是这具身体的代理者罢了，她原本的情感和自己无关，直奔主题快点结束好了。

“哥……”久违的称呼，“你还记得你成人礼那天吗？”

洛言愣了一下，显然记起来那天洛衿骑自行车刹车坏了骑到了火车轨道上的事情。

“记得啊，怎么了。”

“那天，是我的那几个同学把单车刹车弄坏了。我看到你在二楼窗口看见了，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没做呢？”看到妹妹被欺负，你为什么要无动于衷呢？真正的洛衿因此悲痛怨恨到寻死，即使现在连灵魂都消失不见了，还是想知道这个答案。

“看到你什么都没做，你知道我因此多难过吗？”

洛言闻言又是微微一怔，而且很快明白了当年原来她看见了自己看见了那个场面，“哪有什么为什么。你比我小四岁，我叛逆期的时候你还小，你叛逆期的时候我早就对那些无所谓了。那只是……我们洛家的小孩必经之路罢了，大哥也是，我也是……所以那时候我只是觉得，轮到你了，而已。”

洛衿摇了摇头，“你说清楚一点，我听不明白。”

头疼好像减轻了一点，但是还是疼的。

洛言啊了一声，伸手随手从路过的树上摘了一片叶子，很显然他不习惯这种吐露心声的事情，所以整个人显得非常不自在，不过看了眼洛衿，却很意外地继续开口说道：“我们三个都是这样啊，从小我们的父母就总是在工作，企业越做越大，但是家里永远都只有我们一个人，大哥就不用说了，我小时候大哥就已经关进了寄宿学校，轮到你小的时候，我也被关到了寄宿学校。”

“我有花不完的钱和挥霍不完的青春，学会骑摩托之后每天就是飙车、喝酒、打架。不读书不上课也不会有人管，很自然地被所有同龄人讨厌。”

“你也是啊，我当时只是想，反正这种事，时间长了就不在意了。”

洛衿静静地听着，渐渐地，头疼消失了。作为一个旁观者洛衿也不想发表声明看法，其实世间事情大多如此，你很受伤很难过觉得满心愤懑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的伤害，说开了之后，加害者甚至很多时候并不像电视剧里那般充满恶意。

如果是恶意，反而可以自我消解，就当遇到了一个反派，这种没有恶意的呢？除了自己受伤过后安慰自己一句算了，大概也没办法。

最多，像这样，多年以后的某个夜晚，散着步问出口。

只是，对洛衿来说，上辈子或许十二三岁的时候遇到事情了还会躲起来难过一下问一下为什么都要欺负自己。等年岁再大一点，已经可以很快知道，大概是因为她喜欢那个男生吧，大概是因为他有点要面子吧，大概是因为阿娘压力太大了吧。所以渐渐也习惯了，苦难都是有原因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并非不可原谅的小缺点罢了。

只是，凭什么就不能有哪怕一个人体谅一下我？哪怕就片刻？

洛衿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泛起的想法。

“好了，我也和你说清楚了，回去了啊，大晚上的在这里走来走去到时候被当成可疑人员我可不管你。”洛言看了看洛衿，揣着兜就开始往回走。

洛衿却恍若未闻，站在原地。

“喂，你不走啊。”洛言回头喊她，还是那样不耐烦的语气。

“你先回去吧，我再走会儿。”

“哦。”洛言应了一声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当真就留了洛衿一个人。

奇怪，洛衿揉了揉眉心，现在头也不疼了心里也没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了。虽说真正的洛衿大概遗愿和执念不止这一个，但是……

漆黑的小区花园里，洛衿站在那里摸着心口。

多少年没有再期待过被人理解被人体谅了？

是因为刚刚替真正的洛衿问出了心里的问题的缘故吗？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去不去换位思考体谅别人，而是表达自己的不满的感受。是因为这个感受太好了，所以才……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夏海担心洛衿不会看消息所以发来的短信。

“衿衿还不回来吗？刚刚看见助教已经回来了所以有点担心你。”

洛衿眉间舒展开来。